文/劉奕廷
沒想過,台灣解封後,我要去的國家是中國。特別是在如此不安的時刻出發。
讓人不安的不只是疫情,中國才經歷白紙革命,我們的職業、目的,都讓我有些忐忑。儘管如此,想一探強國內幕的動機,還是戰勝心中隱隱起伏的情緒。
這趟要和總編輯日雲姐一同遠行,行前做好心理準備,要小心謹慎,千萬別給公司和主管捅摟子。墨菲定律發生了,我翻遍後背包都找不到公司給的預支費,頭皮、手腳不停發麻,偏偏怎麼找就是不見那裝著一萬塊人民幣的牛皮信封。這才心死,怯生生地告訴日雲姐,我忘了帶錢。她瞪大雙眼,說了「天啊」,我心想「係啊」。
幸好,日雲姐很快就語氣和緩地跟我說「沒關係」,一邊把她帶的差旅費分給我一點。我們接著進海關,等著登機,途中她要我放下剛才的事情,我點點頭,但腦袋裡想著,還沒出國門先出包,我不想要第一次出差就成了大雷包啊!
中國海關查驗兩次才放行 嚇出一身冷汗
中午時分,航班降落四川雙流機場,手機螢幕顯示7度C,窗外陰雨。等了10分鐘後,眾人起身收拾隨身行李準備離開。敞開的艙門旁,全副武裝的「大白」正和機組人員交涉,待他同意,這群來自台灣的乘客才終於能走下飛機,踏上中國土地。
天空灰濛濛的,眼前就像一幅沒有著色的畫。溫度跟剛剛落差太大,我抓緊衣領,隨指引搭上接駁車。沒幾分鐘我們到了室內,天花板懸著「體溫檢測區」的牌子。之後是一連串的掃健康申報碼,完成入境前的採檢程序。
接著排隊過海關,輪到我的時候,心臟跳得飛快,故作鎮定往前走,他拿了我的台胞證和信息申報卡,大聲問我來探親還是來工作,口氣像是質疑,加上他看著資料皺眉,腦海中已經浮現被架走的畫面。
我心想為何沒有「旅遊」這個選項,很快又壓抑發抖的聲音,指著斜後方的日雲姐,「我陪我媽媽的朋友過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本想這樣就結束,他卻又兇巴巴地說,入境資料沒電話、地址不行。我乖乖拿回我的證件,快步回到書寫檯面,跟旁邊正在填寫表格的打給曾到中國工作的朋友求援,填好資料,重新排隊。
這次輪到的海關一個字都沒問,反倒我大聲跟他說「陪我媽媽的朋友過來」時,他一頭霧水,然後指指旁邊。噢,原來是隔壁的海關在問其他旅客,真尷尬。
我和日雲姐步出海關,瞬間如釋重負,拿到行李後往出口走,剛剛的乘客排成隊伍,外頭的巴士一輛輛駛離,終於輪到我們最後30個人。上車後,巴士司機快速離開機場,車上除了他,沒有人知道我們即將前往何處。
車內有濃濃的消毒水味道,沿途伴隨著不知何來的尖銳聲響,還有嬰兒不時的哭啼。看著窗外景色從低樓建築,到高樓大廈,再到丘陵起伏。手機地圖上,標示我們位置的圓點離市中心越來越遠。出機場約一個小時,我們終於抵達隔離地點。
進旅館猛消毒 累到吃飯盒都讚美味
朋友曾說過,在中國住隔離酒店就像「拆盲盒」,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收到驚喜還是驚嚇。還好,打開房門,就像是個新飯店的房間,乍看還算明亮、舒適。我拿出90抽的酒精擦,將房內所有物品都擦過一遍,直到用掉大半包,才終於安心一些。
空閒下來打開剛才加入的微信群,發現裡頭已經熱鬧起來,有人說「房間菸味重」、「熱水壺用不了」,甚至問「能幫忙買菸嗎」、「隔離完怎麼回家」,各種問題都有,工作人員一一回覆,耐心程度讓人佩服。
門鈴響起,晚飯到了。經過一天的神經緊繃和剛才的清潔勞動,我早已飢腸轆轆。連到這時後,我還不太相信我到了中國,第一餐還是隔離酒店的飯盒,而連海底撈都不願吃的我,竟還邊吃邊讚美味,沒兩下就吃個精光。
2天就出關 躬逢最後一波隔離
隔離兩天,作息就照著送餐的時間,8點、12點、17點。其他時間準備進城的作業,在百度上查找資料,下載幾個當地常用的APP,不管是支付、打車、訂房,多數時候都被擋在電話號碼認證,體會在中國,沒先交出個人資料,就得處處受限。
27日一早聽到敲門聲醒來,今天中午就可以出關了,打開手機發現,中國國務院昨日深夜發布針對新冠病毒感染「乙類乙管」總體方案,2023年1月8日起,入境中國後無須做核酸檢測,也不用集中隔離。
一覺醒來,中國就「放開」了,我們也要離開隔離酒店,真正進到中國人的生活。排隊出去的時候,日雲姐和一位從台灣回四川探親的媽媽聊天,疫情3年間,她幾次回祖國,最長的隔離時間從28天,到這次僅僅2天。
將近一個月的隔離我無法想像,而我所經歷的這兩天,1月8日後都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