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

亞太經合組織經濟領袖峰會18日於泰國召開，會議期間由蔡英文總統所欽點，代表我方出席會議之經濟領袖代表張忠謀先生，曾經與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當面互動。事後傳出張忠謀先生曾經向習近平，就中國共產黨召開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順利成功致賀，但是此舉是否失格，確實存在討論與思考空間。

首先必須指出，中國共產黨召開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臺灣諸多政黨以及黨政人士都曾經發送過賀電，其中針對中國國民黨循例發送賀電，在臺灣政壇與內部引起討論風潮。更讓綠營政壇人士、政論名嘴與網軍側翼趁勢發動口誅筆伐，並依據中國大陸黨政媒體發布新聞時，將前述發送賀電者統稱為「臺灣地區有關政黨和人士」，認定對中共二十大發電致賀就是自我矮化；民進黨發言人更指稱中國國民黨發送賀電是喪失格調。

如今具備特使身分之張忠謀先生，居然加入向中國共產黨召開二十大致賀行列，不知當初綠營鳴鼓而攻之，如今要如何回應？其實張忠謀先生此舉，真正被測試的是綠營是非判斷水準，而被具體考驗的更是綠營應對兩岸之政治智慧。當然若是綠營對此視而不見存心裝傻，並且拿出「綠能你不能」或是「你做就是賣臺，我做就是務實」雙重標準，存心低調冷處理，其實完全不會令人意外！

其次就張忠謀先生若是以其個人身份向習近平就中共召開二十大致賀，這是社交禮儀人情義理，確實是無可厚非。但是張忠謀先生之所以能夠在該處現身，其實是由中華民國政府體制內政務體系負責處理，其花費係由納稅人所繳納稅金，透國家財稅體制轉化成為公務預算所支付，而且更是由國家元首所欽點選派出席，在此種前提要件下，向兼具中國共產黨總書記身份之習近平，針對中國共產黨政治集會表達祝賀，恐怕很難說是符合政治事務運作義理，亦難以被認定為適格。

再者吾人若回顧《東周列國志．華陰道信陵敗蒙驁，胡盧河龐煖斬劇辛》章節中，所曾提到秦國派遣特使攜帶國書拜望信陵君，並刻意將資訊外洩以便離間魏王與信陵君間之君臣信任關係，儘管信陵君回覆：「人臣義無私交，秦王之書幣，無忌不敢受。」並將秦國書幣原封不動轉呈魏王表態，並當魏王之面函覆秦國；但是到最後還是喪失魏王信任，被迫繳還相印兵符。因此張忠謀先生如今公開其曾向習近平祝賀成功召開二十大，除非是秉承上意獲得指示為之，否則不是自找麻煩，必須承擔喪失層峰信任之政治風險嗎？ 

此外若是檢視中國大陸黨政媒體，所發布全球各方對中共召開二十大發送賀電之報導內容，其文字處理原則，基本上都會優先提到發送賀電者所具備之政黨身份，然後再提到致賀者所擔任之政府職務。換言之，中國大陸完全掌握到中共召開二十大處理對外交往應對關係，必須秉持政黨外交之基調；因此除非致賀者完全不具備任何政黨頭銜，才會在報導文字中直接提及致賀者之政府職銜。

所以就算中國大陸政治體制確實是以黨領政與以黨領政，但在對外應對進退上，政府外交與政黨外交卻是相當清楚切割，並且分別劃歸國務院體系下之外交部以及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各自分工統籌其事。但儘管如此，中國大陸外交部面對各國政要與元首電賀中國共產黨召開二十大，還是不免要在外交部記者會上公開回應表達謝意；但是分寸拿捏還是相當注意，絕對不會越俎代庖代替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撰擬謝函。

其實只要注意到歐美各國面對中共召開二十大，基本上都不會由外交體系隨便亂發賀電；但是在明年兩會召開，當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選出新任國家主席時，西方各國領袖必然就會發送賀電。這就是代表只要辦外交夠水準先進國家，對於對象國黨政集會有所區分，切割拿捏必然相當清楚明確，絕對不會以政府代表身份隨意針對他國特定政黨活動，輕率地發送祝賀電文或是口頭致賀。

最後就要嚴肅提醒，近年來西方對中共所發表論述，其實已有跡象刻意切割中國大陸人民與政府政黨，特別是不厭其煩地強調「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不再僅約略地稱其為「中國」。而且多次強調無意與中國人民為敵，只是對於中國共產黨與中國政府政策有所異議。從這種論述用辭用語切割中，其實稍具政治敏感度者都已經察覺，而且中共外交官員更是積極反擊，並認為此種論述就是西方存心在分化離間中國社會對於中共政權之支持。

而此時我方派遣參加亞太經合組織經濟領袖峰會之特使張忠謀先生，卻當面向習近平表達祝賀中國共產黨順利召開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此時蔡英文總統是否要對此背書，而此種政治姿態又會向全球傳遞出何種政治訊號呢？國際社會能否接受綠營在臺灣鄉親前面所擺出之雙重標準呢？張忠謀先生畢竟是政府代表，並非任何政黨代表，到底是否失格，總是可受社會公評，並且亦必須嚴肅思考認真面對之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