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混血兒谷愛凌棄美代表中國出賽北京冬奧滑雪,成為這屆冬奧的看板人物。翻攝谷愛凌IG@eileen_gu_
(張翠蘭/綜合外電報導)北京冬奧東道主中國期望能把更多金牌留在地主國,然而美國媒體周一(7日)直指,諷刺的是,中國體育強國夢的面孔無疑是美國人。18歲滑雪女將、中美混血兒谷愛凌(Eileen Gu)改披中國戰袍出賽,陽光形象和流利中文在中國人氣高漲,然而在滿是政治敏感地雷的國家,她須小心翼翼避免「踩紅線」,因為只要一個錯誤的舉動,就可能令她從雲端跌落谷底。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7日報導,自由式滑雪運動員谷愛凌在中國的人氣,於4日登場的冬奧前夕爆發式增長。中國官媒新華社一則新聞標寫道:「雪上公主谷愛凌將在奧運主場大放異彩」。
但18歲的谷愛凌還有另一個家:美國。她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美國人,美國也是她首次發現自己熱愛自由式滑雪的地方。但2015年,就在她第一次登上世界盃領獎台幾個月後,在舊金山宣布將轉戰中國而不是美國,這一有爭議的決定將她推到了聚光燈下。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7日在網站頭版以《中國的奧運明星...是美國人》為標題(紅框處)報導谷愛凌。翻攝CNN
她入籍代表中國參賽的決定一度震動美國體育界。「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異常艱難的決定,」谷愛凌2019年在社群網站Instagram寫道,「我為我的傳統感到自豪,同樣為我在美國的成長經歷感到自豪。」她表示希望「在我母親出生的地方啟發數以百萬計的人群」,特別是年輕女孩。她表示藉由滑雪運動,希望能夠「在兩國之間團結人們,推動共識,營造溝通和建立友誼」。
根據英國廣播公司(BBC),中英文流利、國際化的面孔和健康陽光的形象,加上與大多數中國運動員非常不一樣的成長經歷,令谷愛凌在中國國內人氣迅速高漲。因為小時候曾經戴過一個青蛙造型的頭盔,「青娃公主」的親切外號也在中國媒體和公眾中間傳開。
她同時還是頂尖經紀公司IMG的註冊模特兒。不在雪道上的時候,她時常出沒於時尚雜誌封面和巴黎時裝周等場合,還將在北京冬奧之後入讀史丹佛大學。
谷愛凌成為中國的寵兒。翻攝谷愛凌IG@eileen_gu_
谷愛凌在中國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字。走在街上,可以看到她燦笑的臉出現在廣告牌和雜誌封面上。奧運前的宣傳影片中,谷在空中表演技巧和在長城上奔跑。她在中國社交媒體平台微博上擁有近200萬粉絲,還有無數的中國贊助商、品牌合約。而她身旁還有紀錄片團隊採訪她的一舉一動。
但在成功的背後,她其實背負著多重沉重壓力,包括正值地緣政治緊張之際同時身為中國人和美國人的雙重身分;代表出賽的是她母親祖國,一個被指控侵犯人權而遭西方抨擊的國家;在近代歷史上最具爭議奧運之一的體育賽事中,努力想單純以一名運動員的身分競賽。
報導指,谷愛凌不是唯一一個走這條鋼索的人,北京冬奧派出空前數量、逾12名的外國出生運動員替中國參賽,其中許多來自北美洲。不過谷愛凌成了野心勃勃中國最典型的看板人物,企圖藉她來展現中國有能力吸引外國人才,在世界舞台上塑造新型中國運動員。然而這些運動員在橫越兩個國家並駕馭公眾眼中雙重身分的複雜性時,也面臨著不可能的平衡行動。
有別於另一名同樣「棄美投中」的滑冰女選手朱易不得中國網友芳心,雖然兩人都出生在加州,年齡只相隔1歲,但谷愛凌憑著流利中文以及熟知中華文化,迅速在中國爆紅。
谷愛凌的名氣也帶來挑戰。美國福斯新聞網(Fox News)稱她為「忘恩負義的美國小孩」,這類字眼經常出現在她的社群網站留言。一名網友上周在谷的Instagram寫道:「很高興看到妳把在美國的所有成功和成就帶到中國,而不是代表妳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出賽」。
谷愛凌被譽為雪上公主。翻攝谷愛凌IG@eileen_gu_
還有人指責她把利益和聲望置於人權問題之上,批評者特別針對她在中國獲得的高規格贊助。美國正主導對北京冬奧的外交抵制,指責中國侵犯新疆地區維吾爾族穆斯林的人權,而谷愛凌對此議題一直保持沉默。
面對爭議,谷愛凌試圖採取中庸路線,她在社群網站會以英文和中文發表文章,會張貼在上海和加州的照片,在抖音短影音海外版「TikTok」為美國觀眾講笑話,在中國拍紀錄片時就改講中文,避免顧此失彼。她2020年在洛桑冬青奧運時說:「我在中國時是中國人,當在美國時,我是美國人。」她上周又提到,「我在美國長大時認識到這項運動,我想要鼓勵中國滑雪的人,就像我的美國榜樣啟發我一樣。」
但是,儘管她努力說明自己身兼兩種血統,並試圖避免牽扯政治,這世界卻不會輕易放過她。中國人對她的包容,也反映出其不妥協的民族觀,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領導之下,這觀點變得更加強迫性:要麼妳是中國、要麼妳不是。
雙重國籍問題
谷愛凌目前最大的爭議在於國籍。中國不接受雙重國籍,然而谷愛凌從未公開說明她是否放棄美國公民權以代表中國出賽。而在她2021年申請美國教育部主辦的「美國總統學者計劃」(Presidential Scholars Program)後,這類猜測越來越烈;該獎項僅限美國公民或永久居民申請。而奧運官網今年1月一篇文章顯然證實其身分,其中提到谷的「雙重國籍」。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院擅長中國法律的教授郭丹青(Donald Clarke)指出,很可能中國改變了規則,允許外國出生的運動員保留兩本護照,以利增加其奧運獎牌數量,這也是中國政府長期以來吹捧其國家實力的標誌。
密蘇里大學聖路易斯分校熟知中國體育的專家、人類學學者布勞內爾(Susan Brownell)認為,此策略可能是「中國領導層的實驗,判讀公眾的反應後,再決定是否擴大規模允許運動員擁有雙重國籍」。
中國官員則小心翼翼迴避谷愛凌的國籍問題,著重在強調她的中國血統。她就是中國政府常說的「海外華人」,意即擁有華裔血統的外國公民,無論其公民身分為何,也不管其家庭在國外生活了多少代。
習近平上任以來多次強調海外華人也是國家一份子,並屢次承諾要讓這些海外華人與在中國的親屬「團圓」,共同實現「中國夢」。
CNN指出,谷愛凌似乎是「中國夢」的一部分,中國政府和其宣傳機器正全力宣稱她是他們一份子。新華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谷愛凌從小到大每年夏天都會到北京,也曾於2008年北京奧運到場在看台觀賽,喜歡吃北京烤鴨和餃子。
一位中國粉絲告訴《環球時報》,谷愛凌「應該成為全世界的偶像」,「之前,人們想成為美國人,那為什麼現在不能接受人們想成為中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