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MeToo/家事移工陷高風險處境 外籍性侵受害者中佔比高達7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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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5 00:00

(記者單蔓婷/台北報導)職場#MeToo延燒,立法院七月將召開臨時會完成性平三法修正,在這風波中,有一個群體——外籍家庭看護——因身處封閉無隱私的職場環境、照顧工作需身體接觸、身在異國語言不通等等因素,少被關注,卻同樣是遭受性騷擾、性侵害的高風險群體。外籍人士通報性侵案件中,有7成是家庭看護與家庭幫傭。

截止2023年4月底,我國社福移工總計突破22萬人,扣除就職於養護機構的1萬6千人,其餘20多萬人皆服務於雇主家中。不論時間或空間,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幾乎與雇主家庭完全重疊。衛福部統計,2007年至2022年間,共1,313位外籍人士通報性侵害,細看職業別,超過7成正是「家庭看護」與「家庭幫傭」。

無隱私無休假 身陷多重不利處境開口難

衛福部保護司在「加強外勞性侵害案件通報機制及相關單位業務聯繫分工與處理原則」中指出,當移工遭遇性騷、性侵,原則上申訴窗口眾多,各縣市性侵害防治中心、113、110、1955、勞委會職訓局、母國駐華機構等都可聯絡。2022年《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ICERD)國家報告》第208點也載明,當移工於我國境內遭受性別暴力或其他社會救助事項,均與我國人民擁有相同服務資源與協助。

家庭看護陷高風險處境,問題出在哪裡?台灣國際勞工協會(TIWA)政策研究員陳秀蓮點出關鍵:「和本國人一樣」正是一個常見、看似沒有差別待遇的、政治正確的說辭。「今天如果是本國人,你24小時被困在家中無法離開,會不會有人身控制的問題?」移工所需的正是「和本國人不一樣」,需要能因應他們特殊處境而設計的協助。

家事移工沒有法定休息時間、24小時處於「職場」中,沒有固定的休假,難以在台灣建立相互協助的社會網絡,這使得他們相較於其他類別移工,對外求助更困難。陳秀蓮說,有些移工甚至不被予許使用手機,搜證更困難,也難以第一時間向外求助。

多數看護工遇事首先求助仲介,桃園市家庭看護工職業工會秘書長黃姿華指出,所謂「仲介」從移工角度看來,接觸到的多是雙語人員,即翻譯或通譯老師。基層翻譯承擔最多第一線溝通,卻缺乏性平或勞權意識培訓,面對移工的日常求助,難以及時回應。若未達到性侵程度,仲介會勸移工忍耐,即便願意幫忙更換雇主,若未來還想繼續從原雇主處賺取新工人服務費,這些前提都是:不能和雇主搞壞關係。

曾有移工提出性騷擾申訴後,雇主反嗆「你有證據嗎?如果你沒有,我就要告你誣告!」陳秀蓮補充,性騷擾是一種申訴類別,但當移工願意站出來申訴時,往往還合併如非法使用、積欠薪資、扣押證件等不同類型權益侵害。
 
「如果我被非法使用,我可以很詳細說明我在幾點被帶去什麼地方,甚至有人看到我在某地打掃」,而性騷擾、性侵害舉證最難,因此最容易被雇主力壓。移工只能作罷,「既然已經透過別的事由離開雇主家,急迫危機解除了,那我就換到新雇主家好好工作,就把這件事給忘掉吧。」

安置資源不足 仰賴承辦NGO燃燒專業與善心  

當家事移工申訴遭性侵而接受庇護安置,在等待轉換雇主期間,是否要與原雇主面對面處理薪資結清、取回證件、簽署轉換文件等手續?陳秀蓮表示近年狀況已有改善,若進入安置系統,勞工局將從雇主處接手相關文件。

黃姿華則提醒,移工安置現況的特殊性。台灣各種類別安置中心分工專業,安置受暴婦女、未成年懷孕、犯罪被害人各有不同。但70萬移工凡需安置,都是去「移工安置中心」,中心同時處理受暴、性侵、生病、懷孕生產、勞資爭議等包山包海狀況,人力吃緊。更有團體為聘僱社工及雙語人員,必須自行募款籌錢。
 
黃姿華認為,政府對於安置的資源投入嚴重不足,「安置中心沒有辦法在沒有健全資源的支持下,執行這麼細緻的服務。能達到有社工、有翻譯的安置中心,完全仰賴NGO對議題的關注、善心與專業,這是不對的。」

印尼勞工在台協會、印尼勞工團結組織、菲律賓移工聯盟、桃園市家庭看護工職業工會和台灣國際勞工協會6月18日於台北車站發起快閃行動,呼籲政府儘速通過《家事服務法》提升家務移工的勞動條件。翻攝桃園市家庭看護工職業工會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