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泰緬邊境KK詐騙園區神秘面紗 「有命來不見得有命出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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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9 00:00

(記者張麗娜、林啟弘/泰國美索報導)去年8、9月傳出台灣人到東南亞打工,卻淪為詐騙集團的豬仔,其中媒體報導最多的就是緬甸的KK園區,但KK園區其實只是緬甸苗瓦迪當地40多個詐騙園區之一,因新聞事件聲名大噪意外成為整個苗瓦迪詐騙園區的代名詞。為揭開泰緬邊境苗瓦迪詐騙園區的神秘面紗,《菱傳媒》採訪團隊五月初開拔前往泰國美索(Mae Sot),全程記錄國際組織救援被害人遭遇的困難與驚險。

苗瓦迪是緬甸東南部克倫邦的城市,與泰國邊境城鎮美索僅一河(莫艾河)之隔,當地緬甸軍政府與克倫邦的衝突不斷,但園區是緬甸經濟的重要來源,園區與軍隊間因此存在共生關係,園區對外採封閉式管理,園區內則是「黃、賭、毒」全包,活摘器官時有所聞,因此被形容為人口轉運販賣的最終站,「有命進來,不見得有命出得去」。

KK園區內樓房清晰可見晾曬衣物。

據全球反詐騙組織(簡稱GASO)成員Sammy指出,苗瓦迪地區分為北、中、南三大區,北邊是水溝谷的亞太城,中間是苗瓦迪市區,南邊則是KK等園區,這三區分別由不同的軍事單位管理。北邊是克倫邊防軍(BGF)、中間是木桶將軍、南邊是KK將軍管轄,不同的將軍有不同的做法,因此園區與園區之間差異很大,其中KK園區對台灣人最好,北邊水溝谷的亞太城比較少發生壞事,因為BGF邊防軍比較親政府軍,治安比較清明、不會亂殺人。

Sammy指出,這三大區內的詐騙園區估算有40多處,從事詐騙的人口高達30萬人,每個園區分別由不同集團(物業)經營,但基本上就只是房東而已,園區對外打點好軍隊、政府、警察,然後對內自訂規則、聘雇保安,每一個辦公室每月租金3至4萬萬美金,在裡面幹什麼房東不會管,要開超商、詐騙、洗錢、販毒、做軍火都可以,北邊制定的規矩則會嚴格一點。

苗瓦迪南邊KK園區內可見整建工程。

園區內中國人待遇最差 台灣人好一些

園區內從事詐騙的除了緬甸與泰國本地人外,以中國、馬來西亞、台灣人最多,再來是印尼、菲律賓、烏茲別克、巴基斯坦等,主要以東南亞、非洲跟中亞為主。

園區內各國人種的待遇也不同,以中國人的待遇最差,講中文的馬來人第二差,而台灣人待遇過去跟中國人一樣,但現在稍微好一點,主要是身為中國人的主管較嚴格,打罵懲罰都算正常,而講英文或其他外文的都還好,情況沒有很嚴重。

獲救菲律賓人拉起褲管露出遭痛毆的傷勢。

據逃出來的受害人指出,雖然園區內員工身上常出見大面積的瘀青,但對園區來說,沒有打斷手腳、鼻樑都不算打,而地位最高的就是本地人,他們不能動泰國人跟緬甸人,緬甸員工可以自由進出,不能夠嚇他們,也不能夠打。

由於這些員工是園區的生財工具,除了簽約之外,園方還會防止員工逃跑,但由於近年來詐騙園區虐打案例頻傳引發國際關注,各國政府及國際救援組織紛紛加入救援行列,園區的殘暴行為因此稍有緩和。加上今年3月中緬泰聯合大掃盪,泰國邊境實施斷網斷電,讓園區無法進行詐騙,不少公司營運狀況不佳,很多公司搬回柬埔寨重起爐灶,不然就往金三角緬甸端的大其力去。 

獲救菲律賓人描述園區內遭地獄般對待。

台媒高度關注 「台人一個都不留」

受到國際關注後,園區也開始進行改革,不少公司陸續制定新的規範,包括跟員工簽合約、給員工試用期、規定不能脅迫打罵等。比較特別的是,由於台灣媒體高度關注,台灣人被救出比例頗高,去年9月救了7個梯次,大概放了125個台灣人,一旦多數員工被救出,公司即可能被合併或關閉,因此現在很多園區怕麻煩不再收台灣人,原本最多台灣人的KK園區也說,「台灣人一個都不留」。

獲救的兩名印尼人。

我們在美索期間,也直擊GASO的國際救援行動,從5月6日至8日短短3天,陸續救出20名印尼人、6名菲律賓人、2名台灣人、4名中國人,共計32人。

其中20名印尼人從百盛園區分兩批救出,百盛園區為緬甸果敢大家族白家所有,內部實施高壓統治,印尼人常被毆打、電擊,不被當人看,也不給薪水。Sammy指出,該案救援談判非常久,過程中受害人傳出被凌虐的影片,引起整個印尼震驚,印尼總統、菲律賓、馬來西亞、新加坡東南亞國家都高度關注,印尼國內還舉行反人口販運遊行,要求政府施壓緬甸放人,此次救援成功,也讓東南亞國家包括印尼、菲律賓、新加坡等國為之振奮,國際媒體也大幅報導。

反詐騙組織成員Sammy(右)與獲釋台人家屬視訊報平安。

此行也順利從東風園區救出2名台灣人,兩人分別只有23、24歲,當初是應徵到柬埔寨的賭場工作,之後隨著公司轉移到苗瓦迪,兩人在園區已經一年,屬合約期滿被釋放者,東風園區也屬KK系統,2人無需賠付,僅需支付渡河費1萬8千泰珠,至移民局自首及至法院繳交2千元泰珠的偷渡罰金即可離開。兩人受訪時說,在園區內雖然工作時間長、物價很高,但至少沒有被打,能全身而退,已算幸運。

Sammy估算,GASO在苗瓦迪已救出300多個台灣人,待救援的仍有6、70人,而緬北的果敢老街救出約20人,尚有30人待救援,該區救援比果敢老街容易許多,但仍需應付各種情況,依舊處處驚險。

記者在泰國隔岸拍攝緬甸詐騙園區時,突遭一名泰國武裝軍人喝令檢查身份。
經過溝通後,揹著突擊槍的武裝軍人要求記者一行人立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