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務委員搖身當台灣辦事處 柬埔寨版「和平飯店」主人默默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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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8 00:00

(記者王吟芳、林泊志/柬埔寨報導)過去兩年有數千名台灣人被「高薪工作」等廣告誘騙,搭機飛抵柬埔寨後才發現落入人口販運集團圈套,但台、柬兩國沒邦交,最近的外交部辦事處又遠在越南胡志明市,當政府公權力一籌莫展時,幸虧有一群無名英雄默默接手協助救援,目的就是「讓我們的孩子平安回家」。《菱傳媒》透過關係輾轉採訪到柬埔寨版「和平飯店」的負責人,這名出錢出力的台商首度露臉,暢談這兩年來援救同胞的心路歷程。

柬埔寨台商總會前會長、現任僑務委員張清水,是民間救援團隊的定海神針。原本在台灣做鋼構的張清水是前立委張清芳的哥哥,10多年前他來到柬埔寨開闢事業第二春,目前在首都金邊開工廠。《菱傳媒》到訪時,正巧有救援團隊成員打電話通知他,有一名被安置的台灣女子前一晚自行離開飯店,目前下落不明。

掛掉電話後張清水嘆了口氣,他說女孩從台灣過來打工,在這裡被打得很慘,後來在園區鬧自殺獲釋,先後經全球反詐騙組織及台商協助安置在宿舍與飯店等待遣返,女孩回台前必須繳交逾期居留一年多的罰款四千多美元,他已多次幫忙跟移民局協調,「罰是一定要罰的啦,就是拜託讓我們少繳一點。」

張清水去年一整年救援了超過300名被騙在柬埔寨的台人,他說,再怎麼困難,也要讓台灣的孩子能平安回家。

一年救300台人 只為「讓孩子平安回家」

柬埔寨跟台灣沒有邦交,柬埔寨總理洪森又是出了名的親中,加上中國在柬埔寨投資的規模龐大,更凸顯台灣政府在救援工作上的無力施展,每逢有台灣籍被害人被送到移民局,能代表台灣出面打探、斡旋的就只有張清水,刑事警察局與外交部僅能派員協助辦理被害人的護照與入國證,等家屬匯錢買好機票,才能把被害人平安送回台灣。

光是去年一整年,透過張清水居間協調回台的被害人數就超過300人,最高紀錄一天跟移民局談妥釋放31人,刑事局為此還特別頒獎表揚,張清水認為自己責無旁貸,「我們國家在這裡沒有代表處,最近的代表處在越南,也管不到這裡,但我是僑務委員啊!我不救,誰來救?」他總說再怎麼困難,也都要想幫忙幫幫來自台灣的孩子們,「讓我們的孩能子平安回家」。

有台商透露,在柬埔寨做什麼都要靠關係,張清水的人脈遍布政界、商界、宗教界,加上個性古道熱腸,連在國外都會接到請託電話。去年韓國瑜夫人李佳芬也透過管道,請張清水幫忙協助兩個關在金邊移民局的台灣人,當時張清水剛好返台探親,半夜接獲消息馬上電話遙控,兩天後兩名台灣人就順利搭上返台班機。

張清水說,這兩年處理的案件中,也有一部份被害人基於各種理由不願回台,其中有一個高雄人被騙到西港,他跟太太大老遠從金邊開車過去西港移民局協調,但年輕人獲救後還是不想回台灣,原來是因為在台灣酒駕被通緝,想留在這邊找工作。「我跟他說你留在這裡幹嘛?回去把酒駕罰金繳清就好了,這裡不是文明國家,留下來難保不會再被轉賣,到那時我也救不了你。」

柬埔寨近年在中國一帶一路下發展迅速,金邊及西港兩地大樓不斷蓋起,卻也引來詐騙集團橫行。

台商飯店有隱形房間 專作被害人避難所

除了張清水,《菱傳媒》也找到另一位參與民間救援工作的重量級人物,就是柬埔寨版「和平飯店」的負責人「A董」。

1995年由周潤發主演的港片「和平飯店」,描述的是一家被當作「避難所」的旅店,只要進到和平飯店住宿,飯店主人都會保他周全。A董在金邊開設飯店,近兩年民間援救工作中,A董就是扮演被害人避難所的角色。

民間救援主力GASO成員告訴《菱傳媒》,柬國政府不准飯店容留無護照的外國人,但人口販運案的被害人通常護照都被詐騙集團扣留,逃出來時不但沒有護照,也身無分文,A董冒著生意作不下去的風險,願挺身而出收留無處可去的台灣人,無私無我的人道精神極為可佩。

據了解,A董過去低調參與救援工作,對於媒體訪問一概拒絕,這次破例與《菱傳媒》團隊分享心路歷程。A董說,逃出來的人都很辛苦,十個有八個沒有行李,也沒錢,有的還負傷,「必須讓他們有一個安頓的地方」,但既然是避難所,就要低調保密,以免園區查到飯店地址,會來把人捉回去。

A董回憶,當時政府找上國內各家旅宿業者,要求業者簽字保證所有外國人進來都會檢查護照與簽證,「簽字我們照簽,但是人我也照救」,為了彼此的安全,飯店要求被害人入住後躲在房間裡不要出來,遇到警方查訪,飯店工作人員也要當這些人是隱形人。

A董說,從去年開始一直援助到現在,遇到的狀況非常多,被害人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跳車受傷,還有來來去去不願回台灣的,最麻煩的就是有些人在台灣沒有親屬,找不到人接應返國。

金邊兄弟園區進出管控嚴格 (下),人車進出都有保安看守(上)。

「救援困難最大問題還是在資金」,A董解釋說,被害人一進來,第一件事就是要重辦護照,需要一百多塊美金,萬一簽證過期,還要繳一天10美元的罰款,再來就是報警也需要給小費,林林總總都要花錢,如果在台家屬無法匯錢過來,救援團體就要代找資源,甚至自掏腰包。這兩年來,出錢出力的單位包括台商、宗教團體與全球反詐騙組織GASO等,大家咬牙苦撐,但台灣政府在這方面提供的協助卻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