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

中國共產黨召開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選舉出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以及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並且透過前述兩個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分別針對中央政治局、政治局常務委員會、總書記、書記處、黨內中央軍事委員會議及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副書記以及常務委員名單，完成中共黨內職務人事安排基本架構後，各方依據中共以黨領政與以黨領軍政治文化，就開始針對後續相應黨政機關與軍事領導職務調整提出推估判斷。

本稿件係應《菱傳媒》邀約，針對未來中共解放軍高層人事調整，再加上二十大前後各方對中共軍方就黨職與軍職所作推測估算，對照實際結果提出解讀評論。首先必須提到，某些評論者認為中共二十屆中央委員會軍系代表員額有所增長，從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僅有41位軍系中央委員，但本屆總數成長達到44員；儘管數目相差有限，但卻有人臆斷不無可能是代表中共黨內軍系影響力提升。

此種說法顯然是未曾注意到，第十九屆時解放軍與武警係各自組成不同代表團，同時亦屬於完全不同選區；但第二十屆選舉全國代表大會代表時，解放軍與武警選區合併，並且共同編組在相同代表團內。所以若是扣除二十屆中央委員會軍系代表中2名來自武警系統代表性高階將領，其中包括武警部隊司令員王春寧以及武警部隊政委張紅兵；嚴格來說，基本員額數量根本相差不大。

就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軍系委員名單觀察，基本上列為戰區層級之陸、海、空、火箭軍、戰略支援部隊等五大軍種以及武警所有司令員與政委都納入名單；不過就軍種參謀長來說，仍然僅有陸海空三個傳統軍種參謀長被納入中央委員會委員名單，火箭軍與戰略支援部隊參謀長並未受到青睞，此種差別待遇值得吾人深入思考。而列為中央軍事委員會直屬兵種機關之後勤保障部隊，就僅有政委王文全中將被選入中央委員會，顯然後續將有可能調整中央軍委聯勤保障部隊司令員王立岩上將職務。

依據相同角度切入，五大戰區各個戰區司令員都被順利選入中央委員會，但各戰區政委卻僅有西部戰區政委李鳳彪、中部戰區政委徐德清以及北部戰區政委劉青松進入中央委員會，因此預判東部戰區政委何平上將以及南部戰區政委王建武上將現職，未來將會有人事異動安排調整。

回過頭來觀察中央軍委各個職能部門主管，三大骨幹部門─聯合參謀部、政治工作部以及紀律檢查委員會/監察委員會，其主管不但是中央委員會必然成員，更都直接成為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而被列為副戰區層級之中央軍委辦公廳、後勤保障部、裝備發展部、訓練管理部、國防動員部、政法委員會以及科學技術委員會，其主管包括軍委辦公廳主任鍾紹軍、後勤保障部部長張林、裝備發展部部長李尚福、訓練管理部部長王鵬、國防動員部部長劉發慶、政法委員會書記王仁華以及科學技術委員會趙曉哲順利出線，完全不令人意外。

但是由於現任軍委聯合參謀部參謀長李作成上將，本次未被選入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其職務顯然就會由目前已確認為中央軍委委員之劉振立上將接任；同樣依據相同人事更替模式，未被列為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成員之現任國防部長魏鳳和，國防部長職務顯然就會由已經被選為中央軍委委員之現任裝備發展部部長李尚福接替，因此到明年兩會時，隨著將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十三屆中央軍事委員會成員名單，透過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議決，調整成與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軍事委員會相同成員，另派裝備發展部部長人選，接替李尚福現職亦將順勢調整。

至於國防大學校長、軍事科學院院長以及西藏與新疆地區軍事首長被選入中央委員會，基本上亦算是黨職合理人事安排；而目前並未在前述要職之中央委員，例如軍委政治工作部副主任何宏軍、軍委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徐起零以及南部戰區海軍政委楊志亮，其實都已經算是被預告發展潛力甚高，只要避免發生政治錯誤與風紀問題，前途顯然看好。

中國共產黨自建黨以來，歷屆中央軍事領導機構都是黨內權力鬥爭必爭之地，從初期設置「中央委員會軍事部」，先經改制為「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並與「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並立，再整併回歸為「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最後在對日抗戰結束後，國共內戰初期配合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改組成為「中央軍事委員會」直到今日。

儘管名稱不變，但歷屆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組織架構、運作方式與成員名單及員額，經常發生天翻地覆變化與調整。此種情形直到文革後，在第十二屆中央軍事委員會開始停止設置軍委常委，讓整體員額大量縮減；第十四次全國代表大會決議不再設置秘書長。在江澤民主政期間內，經過數次成員調整，最後總算在第十六屆四中全會，透過增補中央軍委委員陳炳德、張定發、喬清晨以及靖志遠等將領，讓解放軍空軍與二炮軍種首長，首度躋身中央軍委高層。

當時此種成員架構，讓軍委成員依據國防部長、總參謀長、總政治部主任、總後勤部部長、總裝備部部長、海軍司令員、空軍司令員以及第二炮兵司令員之次序，讓軍事委員會成員與解放軍軍事高層領導架構相互結合，並且開始確立此等體制。經過江澤民透過十六大四中將中央軍委成員定制後，才將中央軍委主席職務轉交胡錦濤，而此等成員架構歷經胡錦濤主政時期，再歷經第十七屆以及第十八屆中央軍委時期，此等體制持續穩定運作。

習近平自第十八大後開始主導政局，經過五年歷練並透過「深化國防與軍隊改革」過程，從第十九屆中央軍事委員會成員開始產生重大變化，原先既有之軍事委員會成員與解放軍軍事高層領導相互結合架構，因為中央軍委行政組織、領導架構及作戰指揮體系改組，顯然已經無法適用，因此就開始採用軍委成員依序由國防部長、聯合參謀部參謀長、政治工作部主任以及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擔任，如今經過對比第二十屆中央軍事委員會成員名單與相應領導職務加以確認，顯然中央軍委基本架構亦已重新訂立體制；而這才是解讀中共第二十屆中央軍委人事安排最重要看點。

至於西方國家與國內學者在二十大召開前，不斷聲稱軍委成員苗華將會升任擔任軍委副主席；甚至還有學者武斷認為中央軍委副主席必然會有保留給政工體系將領，其所依據理由是依據徐才厚派職前例，但若從中共建黨至今仔細清查軍委高層名單，從政工體系出身者，躋身委員或常委以上者，假若不算上周恩來，除楊白冰擔任過軍委秘書長，就僅有徐才厚一人擔任過中央軍委副主席。依據特例當成規則，顯然就是研究功課完全不到位，所以才會讓大家都跌破眼鏡，西方媒體也搞到灰頭土臉。

其實依據軍委成員個人經歷用來詮釋或是預測政策發展方向，並不是研究分析與判斷合理作法。當年西方情報圈與研究中共政治情勢學界，都曾經從1988年劉華清開始擔任中央軍委委員，後來1989年晉升成為中央軍委副主席，1992年更成為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委員，當時西方學者預測中國大陸將積極擴張海軍走向大洋之研究論述，真可謂是汗牛充棟俯拾可得。但若對比中國大陸真正能夠有本錢開始建設海軍，其實都是在1997年劉華清離任後，才因為經濟逐漸發展資金充裕，才開始真正讓諸多海軍造艦發展計畫得以實現。

因此當面對兩岸情勢愈來愈惡化，溝通管道中斷，國安高層連本身行蹤保密都搞不定，預測人事變化名單更是錯到離譜，而此時對岸中央軍委高層是由與華東戰區具有淵源者出任，總會讓此岸諸多道聽塗說穿鑿附會者，找到自我恐嚇最佳理由。

但是此種心態與想法，確實是沒有任何道理；假若去理解掌握中央軍委與中央政治局間相互隸屬關係，並且想通黨指揮槍之基本原則，就實在不必糾結在擔任某個特定職缺個人經歷。中國大陸駐美大使秦剛在派任美國前，從來就沒有在美國任職過，不就是證明大家實在想太多最明顯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