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威全專欄/《台灣問題白皮書》 之一 發布時機與台灣年底選舉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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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7 10:05

施威全/倫敦大學伯貝克法律學校博士

鏡傳媒揭露夏立言赴陸內情,引述「知情人士」說法:「國台辦選在夏立言出訪當天公布《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白皮書,更可見已完全不顧藍營年底選情」。這兩句話悖離兩岸關係現實,應該斟酌。

《台灣問題白皮書》由大陸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共同公布,意謂白皮書由國務院主責、國台辦承辦、大陸國家領導階層定調,發布時機自有其節奏,與夏立言無關。當下美國打台灣牌耍弄中共,大陸先宣布解放軍演習,然後在8月5日生氣地祭出8項制裁美國措施,皆是其應對美國的行為;同理,《台灣問題白皮書》的推出與中共將開20大有關,也算是陸方應對美方的動作之一,為正熱吵的台灣議題立基調。《台灣問題白皮書》推出時機的考量關乎美國,推出的內容牽動中美緊張關係,與夏立言這層次的事務無關。

台灣年底選舉,誰贏誰輸,也不是國台辦最在意的事情,在中美關係的主旋律下,國台辦眼睛盯著世界局勢,注意上級領導的風向,在其間尋覓可以發揮的空間。台灣年底選舉當然與國台辦職責相關,但不是嚴重優先事項,對台政策如何在美國與大陸的周旋夾縫裡找到恰如其份的位置,才是重點。「可見已完全不顧藍營年底選情」這話說錯了,正確的表述應該是「誰理會你的選舉啊?」

中共並非一天到晚念念不忘台灣。台灣輿論常有井底之蛙的迷思,思考兩岸關係、分析美中台局勢,總把台灣想得過度重要,自以為台灣是世界的中心。美國與中國大陸不是繞著台灣運行,連國台辦也不是,台灣不是完全不重要,但認清自身在大局中的位置,才能清楚盤算,面對美、中自己有哪些籌碼。

世界之大,中共有多忙,中國大陸外交部官網的內容可窺斑見豹。大陸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過去兩週對美發言、對台灣問題發聲、出席東盟與中日韓(10+3)外長會議,還會見各國官員、使節,超過20國,包括兩個國家的總理、一位總統、一位國王。從西非的獅子山共和國到紐西蘭與希臘都碰頭,當台灣輿論還在談韓國政要避見美國眾院議長時,韓國新政府已派高層代表團訪陸。這是副國級官員王毅的公開活動,關切面向廣闊,再上一層的國家領導人呢?首要事務有疫情清零、經濟成長率、能源危機…。若算入內部政治因素,政治人物最關切的是其權力基礎與下一步,在這麼多優先事項下,台灣排上第幾位?

同樣的觀察用來看美國,拜登政府的立即優先事項共7項,重塑美國的國際地位排最末,若說中國大陸對美國是重要事項,是因為排名在前的經濟、氣候變遷都涉及中國,拜登的優先順序下中國的位置不是第一,也不是第二,台灣呢?沒有人一天到晚在想台灣,這是大國政治的現實。

台灣在國際政治當然有其重要性,因為中國大陸的存在所以台灣重要;因為中國大陸在乎台灣,讓美國得以打台灣牌,所以台灣重要。

搞不清自身處境就難盤整自身的籌碼,這是台灣的困境。例如台積電當然是籌碼,〈台美21世紀貿易倡議〉扯入台積電;裴洛西訪台,台積電高層陪著午宴;美國參議員馬基率團快閃訪台,台積電代表也會面。當護國神山成為台灣的「知客僧」協助接待外賓,可見面對美國台灣秀出的籌碼太單一。

搞不清自身處境就難盤整如何與大國交手。有輿論評論夏立言訪陸,認為在野黨必須為台灣保持基本的溝通管道,以避戰免禍。這講法誤解了基本事實,美國與大陸仍維繫外交與國安管道,天塌下來有長人頂著,夏立言赴陸或許另有效用,但不夠格到避戰免禍的層次,除非他跟陸方嗆聲,一旦軍演的飛機、軍艦進入台灣領空、領海,在野黨絕對支持蔡總統下令槍砲武力驅離,如此或許才能在美中台棋局裡讓台灣稍微找到著力點。

藍營總有聲音,認為赴陸向陸方解釋有助於緩和兩岸緊張,同樣的思維下,認為在朱立倫赴美表達親美立場後,夏立言赴陸可緩解陸方對藍營的不滿。或許有一點點如此,但只是或許。在中共20大前台灣在野黨赴陸,可以作為大陸涉台單位的一項成績,可以作為一份向上繳納的作業,有助於其鞏固既有位置、放眼下一步。但這不是兩岸大局,而是兩岸大局裡的personal agenda(個人議程),兩岸互動過程中滿足「特定需求」,有時有其必要性,但不管是執政黨或在野黨都不該誇大所謂「陸方的不滿」的嚴重性,總以為要建立關係、做好關係與陸方才方便談,管道才順暢,這是拿所謂的「陸方的不滿」自我設限。陸方能有多少不滿?最不滿的就是民進黨政府不承認九二共識,因此陸方關閉制度化協商管道。當前局勢下,只要你是在野黨,陸方對你再如何不滿,也要與你打交道。陳菊、賴清德、謝長廷以前都到過大陸了,國民黨、民眾黨更不用擔心共產黨不跟自己打交道,那些來自陸方各單位的善議提醒與警告,聽了就算,該盤算的是自己有多少籌碼而不是對方心情爽不爽。

此刻夏立言赴陸,關懷台商、臺生之餘,實質上幫陸方涉台諸單位作了業績,看清兩岸互動的多層關係,就可理解,站在大陸土地上話講硬一點,有助於兩岸關係深刻發展,傷不傷和氣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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