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

八月初因為美國國會眾議院議長裴洛西來訪，北京針對臺北刻意在臺海周邊舉辦軍事演習，就應對情勢整體策略基調來說，可以「文攻對美、武嚇對臺」加以定性定位。

觀察兩個強權管控情勢應對過程，北京與華盛頓雙方顯然對於共軍在臺海軍事演訓活動如何發展，具有某種程度默契；但到底是否曾經達成任何暗盤交易，吾人無從得知。但呈現在眼前客觀事實卻讓臺灣鄉親理解到，美軍海空兵力面對共軍高調演訓，確實是透過兵力活動與部署態勢，顯現出裹足不前有所顧忌。

共軍在演訓初期迅速果斷完成實彈射擊課目，並公開解除相關操演區限制進入海空交通進入之管制措施。但平心而論，由於中國大陸在導彈與火箭發射陣地進行實彈射擊階段，並未發布飛安通報管制附近空域，如此作法就維護飛航安全來說，確實是有不盡周延之處。

由於此點飛安通報作業盲點，對民用航空活動業者來說，自然構成心理壓力，所以儘管宣稱實彈演習結束解除管制，但又未明確點出六個操演管制區是否全部開放通航，因此讓業者仍然自我設限，繼續維持改道通航直至所有演習階段結束，方才恢復正常運作，因此嚴重影響海空過境交通秩序。

整體說來，共軍透過軍事演訓對臺施壓，必然希望藉機達成政治測試域外勢力、軍事測試反應作為、社會測試抗壓穩定以及心理測試人心歸向等四項使命；就測試域外勢力來說，顯然華盛頓與東京以及國際社會在演習階段所採應對措施，再加上當時與事後之政治表態，可讓北京獲得具體結論。

但就軍事測試反應作為來說，對北京來說應當是斬獲豐富；儘管華盛頓與臺北都還不斷強調海峽中線，但就共機與共艦能夠現身臺灣本島周邊海空域，海峽中線對共軍來說，根本就是任意穿梭毫無意義可言。

而共軍艦艇與國軍艦艇在本島海域近距離併航階段，所刻意展現低度戰備態勢，更是視國軍應對措施為無物，吃定臺北政治高層訓令國軍要避免衝突，大搖大擺來去自如揚長而去，國軍對共軍機艦使出各種廣播驅離喊話，更是被當成馬耳東風，此種對峙態勢假若臺北高層不思調整，時日長久必然會挫傷官兵士氣。

其實從臺北政治發展由統向獨開始，由於戰略算計改變希望能夠不戰而獨，因此每當海峽情勢因為政治決策挑起緊張，就不斷訓令國軍在軍事應對上單方退讓，希望透過綏靖姑息表態來維持海峽和平穩定，並且作為對美國大告洋狀本錢；其中最明顯例證就是1999年兩國論後，約制軍事活動退縮至海峽中線以東海空域，讓原先多年所爭取之防禦縱深拱手讓人。

當年臺北公布當年由美軍所劃設，用來約制美軍與國軍行動之海峽中線，希望藉此導引國際社會認為海峽兩岸存在某種默契；8月12日美國國安會印太政策協調官坎博(Kurt Campbell)亦在對媒體簡報時，刻意指控北京罔顧雙方已經維持六十餘年之海峽中線，但就事論事，當坎博本身在相同簡報強調美軍將依國際法繼續飛航、航行與作業(…continue to fly, sail, and operate where international law allows…)時，此時端出在國際法上毫無意義之海峽中線，豈不就是自打嘴巴嗎？

總而言之，北京透過臺海周邊軍事演習刺探虛實，確實是已經建構出共軍機艦未來會在臺灣本島近距離海空域活動之臺海新常態；從2019年4月1日綠營國安高層，開始指導炒作共機在臺灣海峽防空識別區西南空域飛航活動至今，情勢其實是愈來愈惡化，如今就算每日公布共機越過中線接近臺灣本島數目，其實最後恐亦將是狗吠火車完全無法影響發展趨勢。

最後就要談到社會測試抗壓穩定以及心理測試人心歸向；就社會測試抗壓穩定來說，本次臺灣社會特別是對比96年導彈危機，股市未跌反而大漲三百餘點，確實是表現到讓人跌破眼鏡，但真正原因是在於多年來臺灣與大陸社會相互連結愈來愈密切，對岸若是有任何風吹草動，必然都有在大陸之臺灣鄉親先知快報，所以當地面部隊與兩棲艦艇並未動員參加演習，各方都已經理解不可能會「由訓轉戰」入侵臺灣本島，所以才能夠保持社會與經濟秩序運作如常。

至於心理測試人心歸向，恐怕就更難以論斷；儘管臺灣社會政論家都認為，每次共軍演習都是在為綠營造勢拉票，對於選舉來說，更會是撿到槍獲得超級利多。不過就綠營目前選戰操作跡象來說，看來並未順勢加以運用，難道抗中保臺已經不再是選舉萬靈丹嗎？其中緣由可能還必須深入理解。

但目前整個臺灣社會早就逐步邁向多元價值與思維模式，像早年退出聯合國或是中美斷交時，在街頭巷尾擺出文案要民眾簽名效忠，甚至咬破手指以鮮血為國旗上色，還有發動募捐希冀全民慷慨解囊獻機救國，要是當前綠營政府不識相，打算要複製相同情境，恐怕到頭來會相當狼狽自取其辱。

總而言之，歷史巨輪不斷向前推進，分分秒秒都是新現狀，時時刻刻都是新常態；回想新常態(new normal)用語是西方社會用於省思新冠疫情，對社會運作常軌產生長久性之推移效應；而臺灣面對裴洛西來訪後所激發共軍順勢演習，豈不就正像是害了場瘟疫，現在要開始面對共軍演習後，臺海周邊軍事活動之新常態嗎？而政治、社會與人心變化之新常態又會是如何呢？不知答案何時才會完整浮現到讓我們真正理解其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