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威全/淡江大學政經系全英文學程兼任助理教授
台積電加碼投資、設廠美國,不等於台積電就變成美積電。因應地緣政治風險,台積電早有部署,相對舉措不可能是一時一刻的隨機應變,畢竟台積電不是沒準備好應變劇本的政府團隊,其經營高層也非只看腳前下一步的政治人物。
美國總統川普第一任期時啟動華為禁令,2020年秋季台積電再也沒有賣晶片給華為,據TrendForce和Counterpoint Research估計,當時華為是台積電第二大客戶,佔其營收為15%到20%,這是台積電史上最慘烈的政治創傷。對此台積電曾與外部顧問團隊對國際政治局勢進行長程預測、危機管理,之後於2022年公開徵求政治經濟學背景的博士,找人才研究美中台地緣政治形勢,主動針對趨勢變化提出報告,擔任企業內部的顧問,也負責對利害關係人主動提出意見。當時菱傳媒專欄文章就指出,找人才其實是台積電既有的「風險管理委員會」或「風險管理工作小組」的一環,台積電的風險管理組織已每年在審計委員會議中報告風險環境、風險管理重點、風險評估及因應措施。
華為制裁啟動了台積電因應地緣政治風險的部署,菱傳媒專欄文章曾引述台積電重要客戶的話:「面對美國制裁華為時,台積電的代表曾向客戶說明如何在看似動盪的市場環境預測趨勢」、「台積電說該公司有曾任職台灣國安體系的國家級團隊協助,這個團隊有實戰經驗」。
不管是徵才政治經濟學博士還是藉助外部國安團隊,台積電的危機管理重點是:「透過風險鑑別及風險評估、風險控制及風險緩釋、風險應對、風險監控及風險報告等管理架構,以風險矩陣評估風險事件發生的機率及對台積公司營運衝擊的嚴重度,定義風險等級及風險控管的優先順序,採取對應的風險管理作為。」預前部署不只是營運決策一環,也與其客戶分享,提醒客戶如何與台積電共同因應局勢。
風險分散與掌控核心技術是2020年研議危機管理時的大方向,今日加碼美國,符膺這兩原則,而不是讓台積電變成美積電。
針對此議題總統賴清德說:「沒有來自美國的壓力。」台積電總裁魏哲說,擴大赴美投資完全是因應客戶需求並非美國施壓才去;但美國商務部長盧特尼克的話語很直白,他在川普記者會上說,台積電赴美「基於這個事實…是因為他們可以避免支付關稅。」這就是地緣政治的壓力,白紙黑字見於白宮於3月3日發布的總統發言。盧特尼克還強調「他們(台積電)想要避免關稅,如果他們不在這裡,他們要遭殃。」盧特尼克恭喜魏哲家把台積電帶到美國,但強調是因為川普有擔當,所以魏哲家才到美國。
川普帶著魏哲家舉行記者會一直強調台積電將為美國人帶來工作,這是「美國製造」的最大意義,也是川普對選民的承諾。同樣是邀請魏哲家一起開記者會,賴清德的論調是將台積電前進美國定調為臺灣的美事,只有「驕傲」、「感動」、「成就」、「夢想」…臺灣民眾對此議題的擔憂,例如隨著台積電到美國,臺灣的積友友們,那些傳出風聲考慮也設廠美國者,會不會影響臺灣就業?他們若留在臺灣擴大產能,增加臺灣就業,政府有何籌碼協助?這些不見於賴清德的記者會講話,也不見相關部會釋疑。
台積電不是美積電,但也不該以民族情緒自豪台積電是臺灣的。台積電是股東的,外國機構及外國人持股佔多數,理論上行政院國發基金高居台積電第一大股東持股佔約6.4%,但台積電是市場的,利潤為前提趨吉避凶下,台積電的利益不等於臺灣的利益。
川普任期只有4年,台積電會不會像郭台銘一樣?2018年川普與郭台銘於在威州動土,川普以世界第8大奇蹟為口號讚揚郭台銘「美國製造」的大型投資案,後來川普政府宣傳的13000個工作機會無蹤影。台積電擴大投資美國後續仍有貓膩,即便當下,臺灣民眾的疑惑深,賴清德舉行記者會談台積電,應該是回應疑惑,展現政府應變方針,告訴民眾在地緣政治新局下,政府有哪些具體作法,台積電是台美新局下的一例,未來還會有,重點不該是總統聲明裡「放屁安狗身」的「臺灣夢想」。
總統講話通篇讚揚台積電,台積電很棒,這還須要總統講?美國商務部長說台積電是被川普逼到美國的,臺灣總統還把挑戰講成喜事。同樣是魏哲家站在旁邊,川普的講話務實,賴清德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