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民調系列專欄3/哪個縣市長執政有蜜月期? 誰被倦怠效應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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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5 00:00

張佑宗/台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台灣大學社會科學院東亞民主中心主任、台灣大學公共政策與法律中心主任

影響台灣地方政府(直轄市長、縣市長)施政滿意度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個人的政黨認同、負面黨性(仇恨值)、對地方政府信任的程度、地方政府經濟的表現、地方政府貪腐的情況、重大事件的發生及處理過程,以及媒體的關注度(報導)等。其中,執政時間對施政滿意度的影響,是一個受到廣泛研究的議題。

美國政治學者Martin P. Wattenberg在1991年出版他的著作:《The Rise of Candidate-Centered Politics: Presidential Elections of the 1980s》一書中,深入剖析美國總統在第二任期內的施政滿意度會明顯下降的原因,可提供給我們一個重要的理論依據。Wattenberg認為第一個原因是政策疲勞(policy fatigue),隨著執政時間的拉長,民眾對政府政策的新鮮感逐漸減弱,但民眾對政策效果的期望卻逐漸提高,一上一下情況下導致施政滿意度的下降。第二個原因是累積責任(accumulated accountability),在第二任期內政府需對前一任期的政策推動結果負責,如果政策效果不佳會影響民眾的評價。第三個原因是政治對立的加劇(increased opposition),第二任期的政府面臨更強的在野黨挑戰,政治對立的加劇使其施政推行更困難,因而影響民眾的滿意度。第四個原因是媒體審查(media scrutiny),媒體在政府第二任期內的監督會更加嚴格,如果媒體報導的負面性增加,會影響民眾對政府的評價。第五個原因是「跛腳鴨狀態」(Lame Duck Status,指即將屆滿卸任者),因其無法再競選連任,政治影響力會逐漸減弱。民眾對這種「跛腳鴨」的觀感,削弱了地方首長影響公眾輿論的能力,也限制推行重大政策的可能性。

新任縣市長表現力爭上游

從《菱傳媒》最近公佈的2024年縣市長施政滿意度調查顯示(表1),大部份剛上任的縣市長施政滿意度,與2023年比較之下都有明顯的進步。其中,進步最多的是苗栗縣長鐘東錦,滿意度高達73%。其次是台北市長蔣萬安,滿意度上升到54%。第三則是基隆市長謝國樑,經過罷免考驗後,滿意度上升到50%。例外的則有兩例,南投縣長許淑華稍微有滑落的現象,不過,仍有將近68%的人滿意其施政表現,在所有新任縣市長表現仍屬搶眼。新竹市長高虹安在被法院一審判決有罪後,施政滿意度大幅滑落,目前不到四成的人滿意其施政表現。去(2024)年7月邱臣遠代理市長後,新竹市民仍不滿意。這種結果可能為2026年縣市長選舉投下一個鉅大的變數,近六成對市政不滿的民眾,可能會選擇一位全新的新竹市長。

連任縣市長表現逐漸衰弱

至於連任成功的縣市長,與Wattenberg的理論相符,多數都有大幅下滑的趨勢。其中,以彰化縣長王惠美和嘉義市長黃敏惠下滑的幅度最大,滿意度分別是48%與62%。其中,嘉義市長的滿意度還算不錯,彰化縣長的滿意度則是警訊,國民黨能否順利再度拿下彰化縣長,開始出現變數。高雄市長陳其邁和台中市長盧秀燕,兩人的施政滿意度,也出現明顯滑落的現象。由於樣本結構的不同,本調查結果與一般使用家戶電話調查,或是結合手機與家戶電話調查有所不同,這兩位直轄市長的滿意度不算很高,尤其是台中市長盧秀燕。

施政滿意度表現突出的三位,分別是嘉義縣長翁章梁、雲林縣長張麗善和台東縣長饒慶鈴,滿意度分別是76%、73%和67%。除了翁章梁有微幅上升外,其餘兩位都是微幅下降,但升降之間不是很顯著。翁章梁縣長的施政滿意度已經很高,這次又微幅提升,是一個相當特別的現象。這三位縣長如果能持續維持這麼高的滿意度,對個人或政黨來說,都是一大利多。比較值得注意的有三位,新北市長侯友宜在經歷2024年總統選戰失利後,施政滿意度已大幅回升到51%的滿意度。花蓮縣長徐榛蔚的滿意度有明顯滑落現象,目前只有48%的滿意度。新竹縣長楊文科的滿意度本來就很低,這次持續下滑只剩35%。2026年縣市長的改選,這三個縣市不同施政表現,有可會造成黨內或政黨之間激烈的競爭。施政表現好的縣市長,現任者將會利用自己的聲望來提拔自己陣營的人,未必會聽從黨內的意見。施政表現不好的縣市長,則釋出機會給在野黨,會有更多人想角逐縣市長的大位。

《菱傳媒》最新縣市長施政滿意度調查,明顯有所謂的「蜜月期效應」(honeymoon effect),新上任的縣市政府民眾會寄予厚望,或是新的政策還沒出現負面影響,施政滿意度就會慢慢爬升,例如苗栗縣與台北市。隨著縣市長執政時間的拉長,就會陸續出現具有爭議的政策、貪腐、政策失靈或社會抗爭事件,就出現時間侵蝕效應(erosion effect),例如在彰化縣與新竹縣,或是長期執政的倦怠效應(fatigue effect of long-term governance),例如在花蓮縣與台南市。當然,施政滿意度受到多個因素的影響,執政時間只是其中一個因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