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俊／主筆
民眾黨主席2月15日補選，由代理主席黃國昌對上前立委蔡壁如。從「精神領袖」柯文哲欽點黃國昌幫忙，到黃、蔡兩人達標連署門檻的速度，以及最新民調顯示近七成五的民眾黨支持者認定黃國昌更適合擔任黨主席，遠勝支持蔡壁如的兩成，都看得出這是一場不對稱戰爭。
儘管如此，選舉沒有必贏、必輸的局。民眾黨過去被視為柯文哲的「一人政黨」，若同額競選，根本不能看。黃蔡之爭，檯面上至少彰顯民眾黨尚有民主政黨的表象，蔡壁如出馬仍有她的價值。
外界期待這是一場君子之爭。黃、蔡兩人是怎麼朝對方臉上招呼的？蔡璧如稱，多次想聯繫黃國昌卻碰壁，參選理由之一就是想和黃國昌溝通2026選舉布署，以及柯文哲立下的兩年條款，這個關乎於民眾黨的誠信問題；黃國昌則回應，2026年整個大選的策略恐怕也不是少數的一兩個人就可以決定。酸水、棍棒齊飛。
蔡壁如的人設與算盤，無非是柯文哲守護者、民眾黨之母，暗示她僅是「看守黨主席」，等柯歸來。黃國昌政治能力較佳，在立院與國民黨互動頻繁，處理京華城與政治獻金案攻防得宜、站上制高點，也以柯文哲傳人自居，加上有立院黨團總召、代理黨主席及與民進黨對戰等舞台。
蔡璧如想熱戰，也遭黃國昌冷處理，完全佔不到便宜，蔡壁如只能寫臉書，搞空戰。她呼籲黨內「開大門、走大路」，自信對柯文哲的忠誠「無人出其右」。對於投靠台中市長盧秀燕陣營並擔任市府顧問，蔡卻輕描淡寫，指為深耕海線、扎根基層，相較黃國昌曾幫柯文哲籌千萬保釋金，蔡壁如只能說，當柯遭政治迫害，她毫無退縮，一路堅守。但是這一套完全沒用。
首先，蔡壁如在後柯文哲時期，就已經淡出民眾黨核心，如今訴求與柯的政治連結，證據薄弱。其次，蔡壁如與黨副秘書長許甫、立院黨團主任「戰狼」陳智菡夫婦早撕破臉，黃國昌坐大，西瓜偎大邊是人性，黨內還有誰會大力挺蔡？重點是農曆春節長達九天年假，就是天然的「政治冷凍期」。年後立院朝野攻防，同樣是黃國昌的主場，很快要補選投票。
所以蔡壁如只剩下一招，就是訴諸黨員。訴求民主價值、政黨價值、台灣價值，甚至彰顯出有別於柯文哲的政治價值。接下來一個月，蔡壁如想贏，比黃國昌更有迫切性，必須要高舉價值（Value），而非赤裸裸地想爭奪柯文哲的政治遺產、民眾黨每年1.5億元政黨補助款的分配使用權，以及2026主導權與2028門票，或對於黨內各種事物的價錢（Price）一清二楚，但對它的價值卻一無所知。
談到黨主席價值之爭，2005年國民黨主席「馬王之爭」即是顯例。那是「連宋配」總統敗選隔年，連戰勢力急速消退中，被視為強勢參選人的時任立法院長王金平，請來60多位立委站台，訴求國、親、新三黨大團結；選前相對弱勢的時任台北市長馬英九被視為外省菁英希望，形象清新，號稱有政治潔癖，受到不少中間選民喜愛，選舉結果，馬英九以7成2、超過37萬張黨員票潰擊王金平。
不過，選戰過程中，馬陣營猛打王金平「黑金」、「賄選」與人頭黨員，埋下2013年馬王政爭的引信。2014年王金平在太陽花學運「甜蜜復仇」，當年底國民黨九合一大選慘敗，馬英九與時任行政院長江宜樺黨政首長雙辭，2016年馬英九在兩屆總統後卸下光環。王金平當了17年國會龍頭，以陽春立委收場，終究沒有問鼎大位。馬王纏鬥，馬英九沒有贏，王金平沒有輸。
另一場黨主席價值之戰，是2017年國民黨主席選舉。時空背景是2016年朱立倫在「換柱」後在總統大選慘敗給蔡英文，請辭黨主席，由先前遭撤換的洪秀柱贏得黨魁補選。隔年六人參選爆炸，吳敦義把黨主席當選總統的墊腳石，擊敗時任主席洪秀柱、副主席郝龍斌、前副主席詹啟賢、前立法委員韓國瑜、潘維剛，以5成2、超過14萬票當選國民黨主席。
隔年吳敦義領軍，國民黨在2018年九合一選戰中大勝，全國22縣市奪下15縣市執政權，大勝民進黨的6席。原以為鹹魚翻身，為國民黨打下「地方包圍中央」的根基，吳卻因個人民調始終拉不上來，2019年總統提名過程被視為私心「聯郭、拉韓、卡朱」，終於在韓國瑜總統敗選後，踉蹌退出政壇。吳敦義從穩定過半的黨主席、掀起韓流到韓國瑜敗走，起滅不過三年。
政客都是好的生意人。政治是一門生意，也不能只是一門生意。成功的政客必須彰顯價值、超越利益，因為價值是不能被簡化為價格，只講究價格，終會招致反撲與後座力，民眾黨主席選舉是一面鏡子。期待黃國昌、蔡壁如爭出政治價值與市場價格的平衡，勝出者帶領支持者繼續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