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
1月10日美國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在卸任離職前，與白宮記者聚會，回顧拜登政府印太政策各項作為與成果；美國之音常駐白宮記者維達庫斯瓦拉(Patsy Widakuswara)在聚會後，就印太政策議題以《Biden team urges Trump administration to keep continuity in Indo-Pacific》(拜登敦促川普政府維持印太政策連續性)為題之英文報導，報導蘇利文所重申拜登政府各項印太政策重點要項。
不過隨後美國之音記者鍾辰芳依據維達庫斯瓦拉與蘇利文聚會資料，以極度聳動《美國國安顧問卸任前回顧印太地區“夜不能寐”局勢之一：2022年臺海緊張》題目，透過中文報導該次聚會中，蘇利文在回應記者詢問過去四年，印太地區有何等情況讓其“夜不能寐”(sleepless nights)時，蘇利文回應：“我會說，2022年在台灣週邊突然飆升的意圖，還有就是我很不願意說出這個字眼的2023年氣球事件，這可能是地區發生的兩件危險事件。”
儘管前述內容並未出現在維達庫斯瓦拉最初英文報導，但臺灣社會媒體還是紛紛跟進依據前述中文報導內容轉述此事，但卻讓整個議題關鍵為之失焦。而且此等熱潮並未引起戰略觀察者重視，並分析蘇利文回應內容，如此關注前述兩個事件，其實是在無意間自曝其短，亦值得吾人質疑美國國家安全決策體系，對於印太地區情勢判斷確實充滿盲點與偏差。
由於2022年8月當時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臺，導致北京對美強烈反應，雙方中斷對話，關係滑落谷底，拜登政府耗費極高心力，才總重新穩定華盛頓與北京互動往來；蘇利文對此相當重視，絕不令人意外。但相對上2023年2月中國大陸高空探測氣球飛越美國上空，經過媒體報導渲染後，美國社會為之譁然；最後迫使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取消原定出訪北京計劃，兩國關係再度頓挫，嚴重惡化滑落谷底。但在回應是否為此夜不能寐時，並將此定義為危險事件，基於下列幾點理由，顯然就值得商榷。
首先就要指出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出訪臺灣，基本上並非突發事件，而且事先消息就遭致公開揭露，北京亦透過外交管道與拜登政府多次協商表達異議，同樣拜登政府亦對裴洛西表達並不同意此項出訪行程，因此當裴洛西出訪臺灣行程結束後，北京採取強勢措施反應，啟動軍事演習進行實彈射擊，並且派遣解放軍機艦迫近臺灣本島，除各種針對臺灣恫嚇施壓外，切斷與美國各項外交對話管道與協商機制，其實完全不令人意外。
其實在裴洛西出訪臺灣過程中，在行政專機前往臺北飛航過程，刻意遠離中國大陸與南海海域，整個繞道飛航軌跡都備受各方關注，媒體對此報導亦相當密集，因此裴洛西出訪會產生重大外交與政治效應，美國國家安全體系應當早就有所預期，在此種狀況下，國安幕僚團隊應當早就透過跨外交、軍事與情報等不同體系所轄部會與機關，進行過各種評估、推演與判斷，所有可能產生能夠預期以及無法預期風險與後果，若是蘇利文能夠充分掌握，實在不應該會搞到夜不成寐地步。
其次就更要點破，2023年2月中國大陸高空探測氣球飛越美國上空事件，就逕自本質上應當歸類為美國國家安全危機，抑或是拜登政府執政團隊公關危機，確實是存在爭辯空間。吾人若是回顧，在最初媒體揭露此事時，美國五角大廈出面說明時，企圖透過媒體報導淡化此事，態度確實相當明顯。
但目前美國社會在政治人物與媒體挑弄之下，早就已經到達逢中必疑與聞華色變地步，因此對拜登政府國家安全體系來說，後續情況發展幾乎是完全失控；儘管最後導致華盛頓與北京關係再度惡化，但是坐視本質上並非國家安全威脅事件，但卻釀成公關危機與外交頓挫，讓蘇利文被搞到夜不成寐，這也確實讓人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再者就要思考裴洛西出訪後，北京對臺強勢實施軍事演習，施壓恫嚇毫不保留時，印太戰區戰備等級是否提升？日本與琉球美軍是否進入軍事戒備狀態？海上兵力部署是否採取對應行動？特別是在解放軍演習期間內，美軍航艦戰鬥群為何刻意在特定海域活動，並與臺海周邊保持距離？假若真如蘇利文所稱，當時情況可被定位成危險事件，顯然美軍在印太地區所顯現活動狀況與戰備姿態，確實是與國家安全體系基本立場存在某種程度落差。
此外再回頭檢視都出美軍在社會高度壓力下，被迫派出最精銳F-22型戰機，使用空對空飛彈擊落中國大陸高空探測氣球，並且大張旗鼓將被擊落墜海氣球殘骸撈起，當時美國媒體皆稱該探測氣球為間諜氣球，但美軍進行調查分析結果迄至目前為止，是否曾經收集情報完全沒有下文，顯然整個鬧劇最後是不了了之。甚至2023年9月17日，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密利上將公開在媒體採訪時，表示過中國大陸高空氣球並未進行間諜活動，但蘇利文卻仍為此事搞到夜不成寐，並且堅稱此事件相當危險，確實讓人難以理解。
最後就要講到比較傷感情，但卻又不能不面對的尷尬事；當賴清德總統就職，再加上國慶日時，分別就兩岸關係與國家定位發表過談話，北京確實是毫不含糊地透過對臺發動軍事演習表達姿態與立場，並且順勢擴大海警在臺海周邊值勤巡邏範圍。大陸軍警艦艇與戰機迫近臺灣本島程度與進出外島水域航跡，顯然是更進一步對臺增加施壓力度。
這兩次聯合利劍系列軍事演習，對比2002年8月裴洛西訪臺後所舉辦軍事演習，除未曾進行實彈射擊外，就兵力數量與演習強度來說，顯然不遑多讓，但蘇利文顯然並不太重視這兩次聯合利劍系列演習，也未對媒體特別強調這兩場共軍演習；對此吾人是否應該有所警惕，華盛頓對於賴清德總統談話內容，顯然是無意背書作保，臺北對此等政治信號是否能夠順利解讀？這才是真正要讓臺灣鄉親擔心，但是否會搞到夜不成寐，這可見要看神經夠不夠大條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