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威全專欄/戒嚴的本質是政變 少數總統的硬幹路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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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5 00:00

施威全/淡江大學政經系英文學程兼任助理教授

「南韓國會被親北韓勢力操控,南韓總統尹錫悅為守護自由憲政體制,緊急宣布全國戒嚴。」立法院民進黨黨團的這篇貼文,反映的正是綠營青鳥們的聲音:

「台灣是不是也要戒嚴一下?國會藍白也是中共組織了。」

「台灣人痛恨戒嚴,但台灣現況,快點戒嚴除掉賣國賊。」

「亂世用重典,一舉殲滅藍白。」

一片「台灣可以比照南韓戒嚴嗎」的呼聲中,這些綠營支持者敵我分明。立法院審刪總預算、立法監督行政體系、不接受總統提名的官員與大法官…所有在野黨的言行,都認定為阻撓執政黨的惡行。國會掣肘行政部門本是常態,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則就是不信任明君,不把集體福祉託付於領導人的英明,但青鳥們的聲音卻是國民黨威權時代的還魂,民進黨團貼文後又刪除,這是民進黨的佛洛伊德式失言(Freudian slip),期待藉著戒嚴的非常手段對付反對黨,噤聲民眾對政府的批評。

此時此刻台灣沒有回到報禁的時代,沒有回到禁止公開集會的時代,但民進黨團與青鳥們的言論,彰顯了民進黨推翻國民黨後,把自己也變成了國民黨,自我認定是正義的一方,反對者是惡魔黨,認為自己有正當性,應該以國家安全為名鎮壓反對者的個人自由。以前國民黨以保護台灣為名罵黨外、台獨與中共是三合一敵人,現在民進黨高喊防衛式民主,本質一致。

戒嚴令只是形式,宣佈戒嚴的本質是政變,為了奪權或為了鞏固權力,在智利、巴西、烏拉圭、玻利維亞…戒嚴都是為了讓反對者無法發聲,這是20世紀下半頁的常態,南韓之前的與剛流產的戒嚴都是權力之爭,沒有兩樣。戒嚴、政變得伴隨著武力部署,這次南韓軍隊與國會議員的兩小時對峙,國會助理構築路障、士兵砸窗、議員攀爬入會場…顯示國防部在其中的角色,戒嚴不能只光靠嘴巴宣布。

民進黨黨團把台灣類比南韓並沒錯,賴清德是少數總統,民進黨是少數黨,真要完全主導台灣的政治議程,唯有政變,就好像尹錫悅。政變在台灣若不可能,賴清德必須正視作為雙少數執政者的現實,從內閣人選、大法官與NCC委員提名,一定得黨對黨協商,當下行政院長仍是民進黨當,這不是憲法制度應有的事,是國民黨、民眾黨太無能。如果此後賴清德的執政一直建立在反對黨的失能上,台灣政治就是不斷小吵小鬧的僵局,任一方都無法突破。比起台灣政治人物們的小鼻子小眼睛,尹錫悅雖然愚蠢但算是有膽。

發動無限期罷工的南韓全國民主勞動組合總連盟,是推倒尹錫悅的關鍵力量,韓國自主工運是其公民社會的中堅;台灣則沒有公民社會,社運團體遇到藍綠統獨議題,都自動歸隊,自由派都成為保守派了。二〇一〇年的廢死爭議為例,馬英九所任命的法務部長王清峰,因為不願意簽署死刑執行令而下台,她並沒有得到主張廢除死刑公民團體的有力聲援。二〇一九年民進黨政府修訂國安五法,如同動員戡亂體制復辟,對於公民團體的反應,當時學者賴祥蔚便表示:「過去在國民黨執政時期經常為了新聞自由而批判政府的許多組織,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都安靜了。」面對民進黨,社運者的人權與公義標準便移動了。

當臺灣人與所謂的社運團體趨附於認同政治,藍綠統獨之分重於進步的意識形態、廉潔等公義價值,民進黨只要是族群認同下的「自己人」,民進黨的錯誤可被諒解,民進黨的委屈被當成台灣整體的委屈,公民不成為公民,台灣哪是公民社會?台灣人屈從於認同政治,這是台灣民主政體的底醞。

韓國政變看起來是笑話一場,但論及政治人物的膽量、公民社會的成熟,台灣沒資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