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俊／主筆

民眾黨主席柯文哲「終局記者會」宣布請假三個月，止不住政治獻金假帳疑雲、4300萬選舉補助款買商辦爭議，30日因京華城容積率案被告身分遭搜索、約談，柯端出「在野黨主席」喊冤也無力回天。政治上，已然從「柯文哲大概不能再起」走向「後柯文哲時代」。

柯文哲政治上將死、必死。「柯文哲現象」對選民的啟發、民眾黨與第三勢力何去何從、藍綠如何因應後柯時代，都是可以討論的。
 
首先，柯文哲從政十年起滅，有「政治素人」在各國興起的時空背景。他們靠著自身魅力與特殊論點，跳脫傳統框架，讓厭倦政治的選民找到出口。柯文哲殞落，部分民眾也會開始反思，政治不外乎人性、利益與權力，批評菁英制度、否定傳統政黨、挑動民粹情緒，「看起來和我們一國的人」，或許只是演得比較真、換新包裝的舊產品。未受政治場域磨練的人，不見得比較乾淨。

透過柯文哲權力的稀釋與崩解，選民會認知到，民眾黨不等於新政治、白色力量也不等於第三勢力。新政黨未必會很快竄起。傳統政客也未必能收攏心碎離去的「小草」。但各陣營內有企業經驗、素人背景，不那麼政治味的政治人物，若能取得改革先機與新世代認同，吸引中間選民，極可能快速累積政治實力。

其次，沒有柯文哲的民眾黨，還有龐大的資源。2024總統大選得票369萬466票，政黨票304萬334票、得票率22.07%，8席不分區立委，未來4年每年可領約1億5201萬元補助款，都是實打實的江山。柯文哲的品牌是毀了、影響力會逐漸式微，但民眾黨看起來不會那麼快「消失」。所謂「藍白合」國會優勢，還有籌碼、能量經營下去。

權力真空的民眾黨，很快將陷入資源爭奪。「唯二」的領頭羊黃珊珊、黃國昌勢必引領黨內「挺柯」、「反柯」勢力，展開路線辯論。一人號令、雜牌軍組成的政黨，很難成氣候。兩人相爭將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倖存的民眾黨人必須認知，柯文哲非真理與真神，政治終究不能照非專業的邏輯演出。洗白「柯路線」還不夠，唯有從價值、信仰、組職與人才打掉重練，民眾黨才可能活。

第三，後柯時代對藍綠的影響。台灣政治結構不會回到藍綠平分天下的過去。政治禿鷹如果是一種投機，藍綠政治就是另一種。新一代選民的生命經驗和傳統政治並不交疊。在他們眼中，空談經驗、固守版圖、口號宣傳，都是舊時代的產物。政黨、從政者都必須拿出像樣的政治價值、信仰、理念。否則第三勢力極可能倒向不投票、或賭爛票。

就藍綠中間的巨大市場來看，柯文哲無疑是征服者、獲利者，他也是自戀者、摧毀者。柯文哲和民眾黨快速崛起、戲劇性殞落，反映了台灣政治的功利思維、淺碟特質。政黨淪為政客的工具。柯文哲成了政治高峰跌落谷底的第一人。可見政治不應該是一門生意。政治市場都打下來了，撐死了也吃不下。

柯文哲在第三勢力的場域，堪稱古希臘第一勇士阿基里斯（Achilles），驍勇善戰，有過人的勇氣，還有刀槍不入的「神功護體」。所向披靡的阿基里斯，最後還是被識破「罩門」，遭特洛伊王子帕里斯（Paris）射中腳踝而喪命。西方諺語「阿基裡斯的腳踝」，意指一個人再如何的神勇，也有致命的弱點。

柯文哲十年前打破了藍綠結構、傳統政治的阿基里斯腱。因貪念、便宜行事、過度包裝，柯文哲最終折斷了自己「不藍不綠」、「公開透明」的阿基里斯腱。柯文哲與他的新政治，像一顆巨大流星在天上畫了長長的痕跡。流星終究不是恆星。草根式民主才是。

真正的草根式民主，不必寄生第三勢力與「柯文哲現象」。需要更多有志之士，讓它增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