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俊／主筆

柯文哲2014年初入政壇，贏得台北市長選舉，陳佩琪曬婚紗照，強調勝選應歸功先生的努力與人格特質、策略成功，光環應在柯及團隊身上，她不願被選舉對人妻的框架，包括外貌、干政牽扯在一起，並轉述柯認為「太太就像空氣與水，平淡無奇，但很重要」。這是柯文哲夫妻的自我期許。

陳佩琪自詡為獨立女性，經濟獨立、思想獨立、政治獨立，她在家中與公共場域的獨立性，絲毫不亞於「政治明星」柯文哲。兩人是平起平坐的。陳佩琪的存在，相較柯文哲屢屢「沙豬」發言，傳統政治場域動輒以「另一半」、「某某某的牽手」看待政客配偶，陳佩琪展現在外的形象，某種程度替柯是加分的。

十年過去。陳佩琪將從北市立聯合醫院醫師退休，臉書粉專有36萬追蹤者，儼然另類網紅。她的主觀、政治性，比柯有過之無不及。另一方面，陳佩琪的存在、發言成為另一個柯文哲。為民眾黨政治獻金假帳風暴添加柴火，讓柯的負面聲浪越演越烈。

陳佩琪不是不能做自己，而是政治人物的配偶做自己，必然付出代價。

2008年馬英九擔任總統後，周美青即辭去兆豐銀行法務室主任，並獲聘兆豐金兩基金會執行長，低調投入公益活動，不久後申請退休。賴清德妻子吳玫如在先生當上閣揆，成了國營事業台電的長官，也申請提前退休。就是為了避嫌，成全先生的霸業，不留破口、話柄，做極致的政治防身。

陳佩琪是公務員，柯文哲的枕邊人，理應清楚自己的話語權、權力來源，絕大部分來自柯文哲。因為陳佩琪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所有發言、細微的動作，都是政治風險，都是政治味道，都有可能被政治攻擊。夫妻是無法切割的。何況陳佩琪從不低調。柯文哲從來都管不住陳的「嘴」和「筆」。

因為擁有權力的政客，是很多人要打進內圈的目標。陳佩琪對公共領域有興趣，對柯文哲有絕對的影響力。她絕對是柯文哲「內圈中的內圈」。柯文哲難以抉擇的時候，詢問陳佩琪的意見，想必可以得到真誠、不做作的聲音。夫妻非家臣、政治關係，公眾利益是那條隱形的界線。所以更要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

柯文哲做到足以向藍綠叫板、政壇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陳佩琪發言看似大剌剌、不夠「細膩」，到外界質疑有可能是柯文哲政治操作的一環，到底是柯授意陳、陳漠視柯的想法，或兩人唱黑白臉，已然分不清楚。原本兩個各自獨立的人設，攪和到一起，儼然政壇驚世夫妻，變化不可謂不大。

陳佩琪選擇走上名人之路，光環與隨之而來的政治攻擊、媒體壓力，也是政媒圈的潛規則。這些都是一體兩面。也是陳佩琪必須認知並甘於承受的。柯文哲競選總統帳目搞不清楚，外界有各種傳言，陳佩琪在這個時間點賞豪宅，大眾自然會質疑：錢從哪裡來？自然無從迴避。

陳佩琪發文稱，三個孩子都跑到國外去了，她感覺空巢期憂鬱症又快來，「夏日傍晚涼涼，晚風吹拂，閒閒沒事，走到附近看看房。」金主的部分，她說只有仲介陪同「當時天黑連路都看不太清楚，建案名稱因為沒這麼重要，也沒確實記它，仲介有陪同，印象中只有仲介陪同，沒見名嘴口中的大老闆林敏雄。」看房也是給兒子壓力，「要他非得給我找一門媳婦不可。」這些都是陳佩琪自己播種，由柯文哲概括承受。

陳氏語言和柯氏語言越來越像。只要裝作政治小白，老公管不住太太。凡事不承認也不否認。不照既定方向走，管它髮夾彎、急轉彎，只要裝傻到底、貌似真誠，就不會受傷。柯文哲在兩任台北市長、當了民眾黨主席、擁有八位立委，經歷過選總統、藍白合破局的權力高峰之後，仍是2028總統潛在候選人，陳佩琪成了這副模樣。

所幸法律和選票、民眾觀感，就是絕佳的平衡槓桿和防腐機制。因為有選票，因為有敵手和自己人扯後腿，因為法律之上人人平等，哪怕權力僅止於政黨內部家務事，就能畫出模糊而清楚的界線。擁有權力和政治資源者，無論執政或在野，永遠不能超出法律和公眾利益的界線。越界者，必從神壇跌落。永遠相信人性，而不是人。

想當年，柯文哲在距離選舉投票還有19天，宣布停止對外募款，他說，「錢就像魔戒，掛上去就捨不得拿下來」，降低慾望最好的方式，不要賺那麼多錢，降低競選費用，也有助於台灣政治清廉化。陳佩琪也曾想過做公益和發揮社會影響力。他們原來和所有政客都一樣，最放不下權力。口說居住正義，其實「居住贈億」。

十年過去，除了柯文哲、陳佩琪，沒有人能夠改變自己。他們還是當年那對夫妻嗎？他們還能引領相信政治的民眾、矢志改變社會不公？或戴上魔戒、離初心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