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殷／電視台國際節目製作人

西元2024年的今天，人工智慧(AI)深入文明各領域，宣稱有辦法處理社會重大議題，不過在攸關全人類幸福健康，具有崇高地位的醫界，「性平議題」還有漫漫長路。

中華民國牙醫師公會全國聯合會創立逾40多年，不乏全台各縣市、直轄市的「名醫」，有志於公共事務的牙醫師，多半在地方牙醫公會早已經過重要幹部職務的歷練，不過一旦進入全國公會，女性參與便受到限制，至今只出現過2位女性理監事。

全聯會理事長江錫仁認為，「ESG永續」和「平權共贏」是公會未來新局，牙醫師要提高社會責任、優化治理結構、提高公會理念價值，促進公會多樣性，希望全國牙醫師對於多元群體之重要性，有更多的理解，並能創造良好的永續公會，「陳時中前部長給我們很大的鼓勵」。

北醫牙醫系教授、兒童牙科主任，身兼全聯會女醫委員會主委的鄧乃嘉醫師坦言，公共領域與體制內的遊戲規則，並不利於女性參與，女性承擔家庭照顧壓力，況且「醫師這一行、實力大過一切」。

鄧乃嘉所指「遊戲規則」，正是醫師團體中的性別比，台灣為了與國際性平標準接軌（編按：《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CEDAW）》），行政院長年宣導性別比應落實在人民團體中，無論是社團法人理監事、財團法人董監事，「單一性別比例不低於三分之一」。

不少病人在面對牙科、婦科等專科門診時，時常詢問是否有女性醫師，可見女醫的所構築的醫病關係，牽涉深層心理層面，鄧乃嘉率領全聯會成員，親自走訪日本齒科大學、日本齒科大學附屬醫院、還拜會了執行日本全民立法意志的參議員，打開禁錮台日兩地女醫的「潘朵拉盒子」。

經過多年、日本女性參與比台灣差？她們從未放棄

日本齒科大學生命齒學部、齒科補綴第一講座教授隅田由香分析，從「2024年全球性別落差指數報告」看來，日本女性的經濟參與和政治參與仍偏低，分別落在全球120名和113名，不過經過10年的努力，日本齒科大學的女性教授占比已從原本的2.7%上升到13%，校內女學生人數終於在2023年首次突破五成。

儘管無論是日本還是台灣，「女醫」要戰勝不平等還有一段路要走，隅田由香仍樂觀以對：「首先要好好教育先生，再來是教育先生的母親」。

培育醫師的制度是性平最大的敵人嗎？日本齒科大學附屬醫院、植體診療科教授柳井智惠透過比較分析，對照男女醫師的生涯路徑(career path)會發現，男醫師在醫學院畢業後，隨即接受1到2年的一般醫學訓練(clinical trainer)，接下來擔任住院醫師(residetn)，再晉升為專科醫師(Certified OMS)，最後成為專科指導醫師(Certificated consultant of OMS)，而對女醫而言，沒有辦法無旁鶩做究、拚升等；大學畢業後，緊接著就會面臨「結婚」、「懷孕」、「育兒」、「照顧長者」四個重大人生關卡。

1970年代，日本牙醫系女學生的比例只有16.7%，經過了40年才突破40%，現在日本女醫要走穩學術的路子，仍是困難重重 ，而剝奪她們機會的竟是「孩子與家庭」。柳井智惠解讀自身歷程：「正因為父親是牙醫系教授，一路上支持自己，才有辦法走到現在，但一路上看到很多被迫放棄學術之路的女醫」。

「我有時甚至不禁質疑，是否放棄一切，才能獲得更好的人生」。

如何給「女醫」一個相對友善的環境，讓她們可以兼顧工作和家庭？柳井智惠捨棄艱澀的學術語言，她直言，要先完善育兒照護體系，確保研究和工作可以繼續；而在非器物層面而言，豎立女性的榜樣(role model)、鼓勵表達觀點(viewpoint)、改變女性形象(self-image)都相當重要，「必須讓女性感覺到，有股力量支持她們回到職場」。 

台灣在高唱 ESG的同時，徹底重複日本走過的路，還是其實有另一個選擇？全聯會理事長江錫仁不諱言表示，多元化的群體可突破同溫層的盲點，如果公會擁有多元背景的醫師，一起參與討論發想，就有機會可以注意到多樣的問題，一起提出思考解決方式。

1892年，日本近代第一位女牙醫高橋孝，在23歲通過醫師考試，130多年後的今天，無論台灣或日本，公會能否朝向平權、共榮，進而孕育出女性理監事？鄧乃嘉直言，邁向性別平等、尊重多元的社會，使不同性別的人均能適性發展，還需要投入很多努力。

參院女悍將直言，東京都選出女知事「不容易」！？

曾是日本家喻戶曉的一線演員、43歲華麗轉身，重回校園，後來破天荒拿到東大學護理學博士的日本參議員石井苗子，在日本政界也是為數不多的女性楷模，儘管分屬不同陣營，她說起小池百合子，竟然能夠三次當選東京都知事，仍充滿敬意，石井苗子高度肯定小池是一位「非常傑出的女性」，隨即話鋒一轉，坦承小池在日本政治界終究是「例外中的例外」。

民進黨立法委員陳冠廷則指出，台灣常以立法院女性委員比例超過40%自豪，「這僅是起點」，陳冠廷進一步分享，在嘉義基層，許多女性在家庭、工作和社會參與間掙扎，「她們的故事告訴我，真正的性別平等不只是數字平衡，更是觀念轉變和機會平等」。

醫界ESG代表高度社會信任和社會期待，白色巨塔中，那些「被強化」的天花板，今後誰來協助突破？特別是在「釋憲」如火如荼展開之際，最基本的性平機制，還有繼續擱置的空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