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可及／資深政治記者
賴清德就任總統第一個面臨的難題，不是大陸的威脅，而是國民黨和民眾黨聯手通過「國會改革五法」。從通過此法的過程來看，朝野已然全面開戰。未來各黨要面對的，不僅是漫長的覆議、反覆議、釋憲甚至公投程序，將喧擾一段時日；朝小野大造成的憲政僵局，更將可能衝擊賴政府的運作。
平心而論，從條文來看，「國會改革五法」的爭議確實不少，諸如總統到立院國情報告採「一問一答」，或者立法院有權對「藐視國會」者進行行政罰，都很可能有違憲之虞。不過整體來看，明確違憲者並不多。而民進黨主打的「黑箱」和「擴權」、「習近平指示」等反修法理由，更很難成為這五法「違憲」的理由。如果撇開民進黨在憲法法庭的「主場優勢」，釋憲結果會如何，殊難預料。
但這不意味民進黨手上沒有其他招式可用。現在首先要面這個問題的，將是賴清德是否要「依法公布法令」。雖然依據憲法規定，除非行政院要提出覆議，否則賴清德公布「國安五法」就是憲政義務。但問題是，有「拒絕到市議會報告、備詢」前科在前的賴清德，會對這個義務完全遵守嗎？
如果賴清德決定不公布國會改革五法，在這五法都沒有訂定實施日期的情況下，依照中央法規標準法第十三條的規定來看，能否施行就將會面臨僵局。很可能的發展是，國民黨和民眾黨也被逼得對此聲請釋憲，於是就會同時出現執政黨和在野黨都聲請釋憲的情況。如此一來，即使藍白反覆議成功，國會改革五法依舊無法上路，會一直拖到釋憲結果出爐。
而即便賴清德依法公布法令，在釋憲結果出來前，對於法令的執行，民進黨同樣可以援引當年國親陣營通過「三一九真調會特別條例」的前例，對此五法實施所謂的「抵抗權」，拒不配合。如此一來，可以想見，朝野的衝突將一日勝過一日，別說賴清德到立法院報告只是具文，恐怕連行政院長卓榮泰都會遭殃。
如果情勢演變至此，那麼朝野全面開戰就是現在進行式。在通過國會改革五法後，國民黨已經喊出了廢監院的訴求。而這個訴求的弔詭之處，是廢監院是民進黨長期以來的主張，因此國民黨如要修憲廢監院，完全有要求「藍綠合作」的正當性。一旦如此，民進黨要如何接招？
民進黨的為難之處，是廢監院固然是民進黨的傳統主張，但一旦廢除監院，就意味少了大量酬庸以及可為民進黨所用的棋子。更重要的是，廢了監察院，監察權要到何處去？民進黨當然可以主張移到司法機關，但一般民主國家，監察權不是獨立，就是歸於國會。如此一來，民進黨自將反對廢監院到底，這也意味，民進黨將「再度」背叛自己的傳統主張。
其他在「朝小野大」情況下，只要藍白合作，就可以「惡整」賴政府的招數很多。而從此次國會改革五法交鋒來看，民進黨在立院反制的途徑不多。議事抗爭在藍白不但有人數優勢，而且少壯派也不如國民黨的情況下，動手也討不到便宜。唯一能倚靠的，就是場外的群眾力量了。
但即使是群眾力量，不過短短二周、三次動員，其實已經可以看出歷經八年執政，民進黨雖然在網路上仍有一定的優勢，但號召群眾的能力已經大大不如以往。而且過度動員就是一再損耗，預期中未來的不斷朝野衝突，民進黨當然可以不斷動員，但當彈性疲乏時，就是民進黨真正變成全面劣勢的時刻。
無論賴清德或者現在民進黨的主流人士，都看不出來民進黨的戰略位置其實並不好。賴清德總統得票和立法委員選舉的「雙少數」，給民進黨的不是警示，而是判決。民進黨應該做的，是接受這樣的判決結果，好好扮演自己在「少數政府」裡協調為主、引導為輔的角色，厚積薄發，未始沒有重新掌握全面優勢的機會。如今提早全面開戰，除了損耗自己已經為數不多的民意資源，根本討不到實質好處。國安五法修法可以是朝野開戰的開端，但只要轉個念頭，又何嘗不會是朝野共謀相處之道的轉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