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可及／資深政治記者

4月10日起，準總統賴清德的第一個內閣團隊逐一出爐。有些在意料之中，有些則出人意表。不過綜觀賴清德的人事布局，他一手掌握黨、政、國安的企圖心一覽無遺。事實上，在蔡英文8年執政下，民進黨的派系已從「全國性地方派系」逐漸朝「地方性地方派系」轉變。此一轉變，將有助於賴清德對派系全面掌控。

民進黨從陳水扁、蔡英文到賴清德三次執政，對待派系的態度有明顯差異。陳水扁是第一個實現政黨輪替的民進黨人，但礙於政治現實，在上任之初，陳水扁名義上雖然取得執政權，但在民進黨無中央執政經驗下，必須仰賴所有派系共同合作。另一方面，當時泛藍勢力仍十分強大，這也迫使民進黨的派系必須團結對外，形成「派系共治」。

至於蔡英文，由於在民進黨並無根基，更無派系奧援，因此在上任之初，蔡英文是採取和民進黨最大派系新潮流系密切合作的作法，不僅核心幕僚有新潮流的影子，在職位酬庸上，也幾乎為當時新潮流龍頭陳菊馬首是瞻，國營事業遍布「菊系」和「高雄幫」。

而也因在蔡英文執政時期，民進黨的逐漸產生了「質變」。傳統上，民進黨的派系是由上到下的集合體，如過去的美麗島系、新潮流系、正義連線、福利國、台獨聯盟等。雖然如正義陳水扁的正義連線、謝長廷的福利國仍是菌集在個別政治明星下的派系組合，但基本上「由黨中央到地方」的本質，並沒有改變。

然而在蔡英文掌握中央執政權之下，中央層級的派系形成了「新潮流獨大」的局面。而即便是新潮流，也可由地域區分為「南流」、「北流」；在南流裡，又逐漸形成「菊系」和「賴系」。號稱「民進黨第二大派系」的正國會，雖然在地方甚至立委層級選舉可以攻城掠地，但政治勢力卻很難跨到中央層級。一直到蔡政府末期，能夠被拉上中央層級的，也不過前立法院長游錫堃、總統府秘書長林佳龍，以及內政部長林右昌等寥寥數人而已。

會有如此轉變，原因顯而易見。傳統上，民進黨本來就是派系的綜合體；過去在尚未掌權時，派系需要團結抗衡國民黨。但在掌權甚至獨大後，原本一致對外的動機反而消失了。而要在中央層級掌權，途徑只有「黨和政」，也就是必須仰總統、黨主席鼻息。長時間下來，要能在延續政治生命，只能和地方結合，於是派系也就朝「地方化」轉換。如鄭文燦不但是「北流」少主，也有「燦系」；高雄在「菊系」後，現在有「邁系」。「蘇系」雖曾是中央層級派系，但在蘇貞昌退居二線後，似乎也只能由女兒蘇巧慧接手，回到新北地盤了。

而到目前為止，賴清德的內閣人事布局，不同於扁、蔡時期，根本是「不裝了」，連新潮流都不是雨露均霑，而是限縮在「南流」的「賴系」和「菊系」人馬裡。院長卓榮泰是謝系轉賴系、副院長鄭麗君沒有明顯派系屬性，內政部長劉世芳、教育部長鄭英耀是高雄幫菊系，工程會主委陳金德是菊系轉賴系，交通部長李孟諺是蘇系轉賴系，主計長陳淑姿，是賴清德「台南幫」的人馬，法務部長鄭銘謙則與賴清德交好。

但若說賴清德完全不用其他派系的人，也不盡然。但除了屬於「小英男孩」的龔明鑫轉任行政院秘書長，其他都集中在「國安領域」，如顧立雄執掌國防部、正國會「少主」執掌外交部。而其中尤其值得一書的，就是林佳龍。

眾所周知，外交部長絕非林佳龍首選。作為民進黨內「第二大派系」，也不應該只是獲得「外交部長」這個位子。但拿不到行政院長，國安會秘書長也落空，意味林佳龍已無更上一層樓機會；而接下肯定是「有過無功」的外交部長，也等於把林佳龍鎖在外交部，別說更上一層樓了，連未來轉戰直轄市長，機會可能都不大了。

當然，內閣改組尚未結束，但至少到目前為止，賴清德釋出的人事案都充分展現他想要「百分之百掌控」的企圖心。未來派系要跟他要東西、要位子，不但不容易，還可能弄巧成拙。接下來的指標，將是看鄭文燦的下一步，以及謝長廷是否會被提名為司法院長。這兩件事，將牽涉賴清德未來「一統派系」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