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中華戰略學會資深研究員

民眾黨立委張啟楷本月14日於立法院經濟委員會，基於兩岸情勢不穩溝通中斷，社會瀰漫兵凶戰危氛圍，因此針對國內天然氣存量提出質詢；不料卻遭到會議主席邱議瑩攔阻，同時以事涉機密為由，繪聲繪影提出指控。

針對此項議題，吾人必須理解，基於下列數個核心要素，真正關鍵則是在於複雜問題豈能簡單答？首先吾人必須理解，經由開採化石能源以及其他生產管道，能夠用於能源轉換、工業生產與家庭消費所用，被各方廣泛統稱為「瓦斯」之可燃性氣體，其實項目繁多，其中包括天然氣、液化石油氣、電石氣以及沼氣等不同類別。

前述各種應用在不同面向能源產品，其中最受關注項目，自然就是因為桃園觀音大潭觀塘工業港內，所建第三座液化天然氣接收站，引發生態保育與能源供應安全爭議後，讓國人認識到臺灣未來將繼續興建更多液化天然氣接收站，但也因此理解到國家未來能源結構調整趨向以及供應來源架構脆弱性。

儘管如此，吾人還是必須理解，假若真是發生武裝衝突，戰時全國能源供需結構將會產生重大變化，從消費端來看，諸多工業生產中止、社會活動暫停與家庭消費節約都會讓消費量降低。但相對在支持軍事活動上，某些能源消費量卻有可能急遽上升，但卻未見得會讓諸如天然氣之特定能源品項耗用數字擴張。

其次就要指出，諸多能源生產與消費過程，本來就能相互轉換；從生產端來說，運用生機物質產製燃料，例如無水酒精就是二次大戰軸心國德國與日本，應對盟軍海上封鎖與石油禁運時，用來與燃料汽油相互混合後，繼續提供軍用戰機與艦艇船舶所需燃料用油替代方案。臺灣虎尾糖廠在二戰末期，成為美軍轟炸重點目標，就是因為其為無水酒精生產重鎮。

而且就天然氣來說，當然其主要來源是直接從油氣田中開採，但亦可在石油煉製廠，從原油煉製出常壓蒸餾氣、熱分解氣、接觸分解氣以及接觸改質氣等四種不同成分比例與品質之液化石油氣。從木材透過乾餾程序獲得煤氣，其實是相對上最理想應急方案；當然運用煤炭氣化技術，煉製出各類可燃性氣體，其實亦是天然氣或是液化石油氣替代燃料，亦是從生產端下手，解決戰時能源供給應急方案。

至於從消費端來說，從機動車輛與船舶使用燃料油，逐漸轉換成電動車，就是證明消費端所使用能源消費機件，確實是可以轉換，作為戰時某類能源產品缺乏時之緊急應對方案。許多工業生產設施內所用鍋爐，從燃煤改裝成為燃油，但是在必要時，還是可以改為燃煤繼續運作。

同樣在平時基於環保要求與成本考量，許多能源消費模式都會有所調整，但在戰時無法繼續獲得特定能源品項穩定供應時，經過特定改裝與調整，改用其他能源品項維持生產運作，對於產業界來說，維持使用替代能源備份設施，就要看其是否有需要在戰時維持生產活動，假若在成本計算上可以承擔，其就會保留相關能量。就國家安全角度來看，維持社會運作與經濟生產韌性，此亦為必須嚴肅思考面向。

吾人必須牢記，就消費端來說，戰時應急改用其他能源品項，重要前提就是不需大規模改裝既有生產運作設施，若是能夠完全不影響現有作業與改裝機具，整體接受度就會明顯提升。新加坡政府大力推廣並列入航空產業規範之永續航空燃油(SAF，Sustainable Aviation Fuel)，其最大優勢就是該項燃料與現由航空燃料混合後，民用航機完全不需改裝或加裝任何機件，就可以直接使用；對於從消費端規劃替代能源品項應急來說，這是必須考量關鍵要素。

再者也要提醒，戰時諸多能源設施與供應管線都是重要戰略目標，當能源供應設施受到破壞，供應管路或是電力輸送系統遭致摧毀，此時自然就會讓消費端無法獲得充足供應，但亦將因此明顯約制整體消費總量，此將讓整個能源供需結構產生嚴重變化；此時不是消費端之消費需求降低，而是整個供應架構無法正常運作，消費端需求根本無法滿足所致。

基於前述幾個因素，戰時能源儲備量究竟可以維持供應多久時間，絕對不是運用單純除法，將儲備總量除以每日消費量，就可以直接算出答案。更何況中油雖主管天然氣進口，但下游分銷廠商與消費零售業者，亦將維持相當企業營運所需周轉數量，所以光是整個真正儲備量計算過程，其實就已經是相當複雜。更何況戰時供需狀況將會動態變化，此種複雜問題豈能簡單回答呢？

最後必須承認，若要認真探討臺灣能源供應受到威脅狀況，面對本身自產能源數量嚴重不足現實條件，說實在話就是如孫悟空般難以翻出如來佛手掌心。而且諸多能源供應設施與輸送管線系統，都是防護狀況極度薄弱，又是極度容易掌握之軍事目標。就整體防衛作戰來說，所有能源供應、轉換與輸運體系，就是後容易遭致敵手攻擊，並且導致社會運作失序，甚至間接造成抵抗意志瓦解之脆弱穴道罩門所在。

參與整個能源供應運作過程，涉及作業流程以及掌握相關參數與資訊人員數量驚人，儘管確實數據在戰時確實可能因為供需結構產生變化而失真，但鐵錚錚事實就是臺灣面對武裝衝突，在維持能源供需面向上，可用籌碼確實有限。運用政治指控，刻意打壓在野當議員表達關切此項議題，豈不就是頭鴕鳥將腦袋埋在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