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自隆專欄/選戰語言,聽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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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7 00:00

鄭自隆/政治大學傳播學院兼任教授

選舉促進台灣社會變遷,帶來破壞與創新,破壞是藍綠激化對立、撕裂族群,創新是選舉招數改變,帶來新的選舉語言。

政治語言結晶化是政治傳播不可或缺的工具,2020年民進黨以「抗中保台」反敗為勝,是將複雜選戰策略簡化成一句話的範例,2024年大選當然也不遑多讓。

‧介選
「介選」是今年民進黨創新的名詞,全名應是「中國介入選舉」,以合理化查水表動作,里長被招待訪中是「介選」,國民黨高層訪中,是到中國接受指示,所以是「介選」,連中國局部開放部分石斑魚進口,因只限7家,不但是「介選」也是「分化」,所以7家業者應該被調查。

中國對台灣選舉結果有所期待,這是必然的,美國不是也這樣,不然美國大哥哥大姊姊說三道四的發言是講爽的?1995年7月,中國發射飛彈至基隆外海的彭佳嶼,固然是抗議李登輝訪美,但該年12月也有立委選舉,也算「介選」;1996年總統大選,3月23日投票,中國3月8日發射飛彈至基隆與高雄外海,這當然是以武力威脅干擾選舉的「介選」,但李登輝的反應是直接與中國對嗆,而不是騷擾自己的人民。

民進黨政府對「介選」的反應,是透過檢調約談被招待訪中的里長,問題是中國對里長招待訪中是例行工作,不是選舉才有,平常就在進行,套句話就是「統戰」,應不算是「介選」,台灣常聞統戰而色變,統戰的全名是「統一戰線」,翻譯成現在的話就是「公關活動」,與政黨拉攏媒體、記者、名嘴、主持人,對學者給予職位、名器,並沒有兩樣;而選舉中的「拔樁」更是,拔樁就是典型的統戰作為「聯合次要敵人,以打擊主要敵人」,請問這是不是「介選」?要不要約談?

‧人民才是老大
這是剛出爐的新詞,國民黨副總統候選人趙少康在電視政見會上「陣前起義」,說「賴清德當選就是總統,他就是老大,將來一定是最好的總統」;隔幾天賴清德回應說,賴清德當總統,人民才是老大、老闆,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

「人民才是老大」事實上不算新詞,1996年總統大選,李登輝的文宣就說人民是「頭家」,但各位選民們,30年下來有當過頭家或老大嗎?

‧中心思想
柯文哲常被批評「沒有中心思想」,有幾位年紀大的朋友,問他們說為什麼不喜歡柯文哲?不同人而且不同場合,但幾乎異口同聲說「沒有中心思想」。

冤枉呀大人,「中心思想」就是「意識形態」,藍的執政、綠罵「意識形態治國」,綠的執政、藍也罵「意識形態治國」,意識形態被當成負面名詞,如果意識形態治國不對,那沒有「中心思想」就是沒有「意識形態」,不是很好嗎?

「沒有中心思想」是某政黨透過名嘴在政論節目送給柯P的負面定位,將柯文哲遊走藍綠,對議題不執著,簡化為「沒有中心思想」,簡化的名詞易記易傳頌,殺傷力極強,中鏢者有口難言,這是選戰高招,簡單的負面定位就可輕易撂倒對手。

‧中華民國
「中華民國」是被棄置在倉庫的神主牌,每4年才會拿出來擦一擦、拜一拜,然後選完又會被放回倉庫。

國民黨被抄家後幾乎一無所有,只剩「中華民國」這塊神主牌,所以侯友宜的西裝上衣就別著國旗徽章,說「中華民國憲法是兩岸政治上的護國神山」,蕭美琴也說她選的是中華民國副總統,連自稱墨綠的柯文哲在電視政見會上也別著國旗徽章。

但這些大人物們真的相信「中華民國」行得通、是護國神山嗎?1971年聯合國2758號決議文,已宣告中華民國的國際人格被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北京對此事宣稱是「重返聯合國」,因為是「重返」,所以直接接收常任理事國的席次,連我們的外匯存底也不敢以「中華民國」名義存放在外國銀行,怕被「繼承」掉;最挺我們的美國老大哥都不承認「中華民國」了,中華民國還是護國神山嗎?

選戰語言,真的聽聽就好,講的人自己都不相信了,選民何必跟著搖旗吶喊,有一則應該傳自中國的極短篇小說,可以描述這種現象–

一個在都市混不下的騙子,跑到深山偏鄉,自稱是唐三藏轉世,村民相信了,不但把他當神供奉,吃香喝辣的,連婦女也受糟蹋,套句現代的的話,此人真的是「愛鄉、愛土、愛粉味」。

村裡有幾個小混混,堅信他是唐僧轉世,而《西遊記》說吃唐僧的肉可以長生不老,於是某天夜黑風高,他們就抓了騙子,騙子苦苦哀求說他講的是騙人的渾話,切勿當真,他不是唐僧轉世,但這群小混混不理,還是把他烹了吃了;騙子餵養一群傻子,最後傻子反噬騙子。

有位女性友人常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句話套在選舉可改成「政客的嘴,騙人的鬼」,也沒錯啦,政客以男人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