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內部戰爭延續一個多月,政府軍與同盟軍在各地激烈駁火,雙方傷亡慘重,當地民眾更是民不聊生,引發國際關注,但礙於當地封閉關口、禁止外國人入境,外界無法得知緬甸內部真實情況,菱傳媒透過管道聯繫上熟知當地現況的東南亞台商,透過這位台商的第一手觀察,帶領讀者深入了解緬北戰事最新發展。
作者:東南亞台商
金三角口岸的戰鬥是整個木姐爭奪戰的一部分,木姐爭奪戰又是大果敢地區爭奪戰的一部分。緬甸的木姐,是本區域最重要的邊境貿易口岸,隔著瑞麗江與北面的中國瑞麗相望,跨國的橋樑還不到500公尺長。果敢同盟軍在11月19日宣布佔領木姐東北邊的棒賽,而西南邊的南坎,則是早在11月12日就已經被德昂民族解放軍及人民防衛軍(PDF)聯合攻下,後來德昂民族解放軍指控的1114毒氣事件,就是發生在緬軍反攻南坎的過程。失去棒賽、南坎,緬甸軍政府要對夾在中間的木姐守軍進行補給,就只能用空投了,許多的空投物資反而還被反政府武裝取得。
繼11月25日攻下金三角口岸之後,果敢同盟軍在隔天開始進攻「105碼」。105碼,這是一個地名,此地還有另一個名稱「芒友」,二戰時著名的「芒友會師」就是在這裡。地名中的「碼」,其實是「英哩(Mile)」的音譯。此處為滇緬公路與中印公路的交會點,銜接中國、緬甸及印度三國,往南約170公里即滇緬公路的終點「臘戌」。現在的105碼是中緬重要的邊境貿易樞紐之一。截稿時,雙方在105碼的戰鬥仍在持續中。
1123貨車燒毀事件,外傳被燒毀的貨車與貨物中,有相當比例是中國公民的財產,因此引發中華人民共和國立即宣布在邊境進行實彈演習,以震懾交戰雙方要注意保護中國公民的財產。但這個說法是否是真的?實彈演習指的是解放軍從11月25日起在邊境舉行的軍演,這件事可以確認為真,但貨車燒毀事件與軍事演習之間的因果關係,則沒有任何官方說法或內部消息可以證實。
貨車燒毀事件雖然就在邊境,但畢竟還是發生在緬甸境內,中國若公開以此為理由在邊境發動軍演,這有干涉他國內政的嫌疑。因此,雙方交戰時落入中國境內的砲彈,應該才是實彈軍演的真正理由。從開戰的10月27日開始,緊鄰棒賽的中國畹町,就已經出現誤擊事件。
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在105碼的爭奪戰中,試圖離開當地的平民遭到不明武裝的攻擊。
一間緬甸政府立案的「伸手幫助慈善團(緬文直譯)」,接到受困於105碼的上百人電話求助後,在11月30日進入105碼,護送傷患及平民離開。大批的民眾開著自己的私家車、摩托車尾隨車隊離開105碼去木姐避難,卻在半途遭到槍擊,造成救護車上的一對母女受傷。據了解,事發地點並非交戰區,這件事情,已經使得相關慈善機構不敢再輕易進入105碼,105碼數十具屍體就暴露在大街上,無人敢收。截至目前為止的最新消息,金三角口岸仍有包含司機、工人、流動工人在內的一千多人受困,糧食是最大的問題。
而105碼的情形並非孤例,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果敢首府「老街」。
與1027開戰時勢如破竹的情況不同,目前果敢同盟軍的推進速度明顯減慢。拿下果敢地區大片的土地、對果敢首府「老街」形成南北夾擊的合圍之勢後,果敢同盟軍並沒有一鼓作氣直接進攻老街,而是停在了外圍,清理老街外圍的緬軍據點。大批大批的民眾,就在雙方的對峙下,選擇逃離戰火,但試圖逃離的平民遭到不明武裝攻擊導致傷亡的事情,也持續傳出。
有別於攻擊方的果敢同盟軍,公開呼籲平民離開老街,防守的政府軍一方,則是呼籲公務員堅守崗位、居民維持正常生活(僅要求外國人離境)。由於老街、木姐都是人口聚集的城市,平民不離開,不利攻擊方展開巷戰,因此不少人認為,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攻擊離城百姓的,應該是以政府軍較有可能。不過大部分的情況下,政府軍只是設置關卡,以安全為由阻止民眾逃離城市。
平民逃離家園,往往留下一人看家。戰火不見得會波及自己家,但在大秩序瓦解下,橫行的竊賊、強盜,卻更有可能先把自己的家洗劫一空。負責留守的人,一般是家中的父親,他們會壓在最後一刻才放棄家園,也因此往往遇上了管制,無法與已經抵達安全地帶的家人相聚。
果敢同盟軍呼籲平民離開緬甸軍政府所控制的區域,也並不全是出於讓老百姓遠離戰火的目的。
果敢同盟軍是緬甸的少數民族(果敢族,或稱漢族)武裝,果敢地區就是他們早期的根據地,並由他們實施高度自治,直到2009年的「88事件」後,果敢地區才形成今日由緬甸政府與被策反的果敢人高層共治的局面。這次「1027颶風行動」被果敢同盟軍戲稱為「探親」,部隊穩定佔領一地後,行政機關立刻進駐展開治理。然而,在清查戶口後,他們立刻向當地民眾發出了「徵兵令」。
隨著佔領區域越來越廣,果敢同盟軍作為一支少數民族武裝,兵力不足的問題也慢慢浮現出來。12月6日果敢同盟軍在棒賽(11月19日佔領)的徵兵,徵兵年齡15到50歲,一家人有兩個男子的,徵一個;沒有男子只有女子的,徵女子;每3個子女徵一個,每5個子女徵兩個;不想孩子參軍的,可由父親代替;參軍的人在恢復和平後給予適當政府職位,拒不參與的給予懲罰。參軍的人在接受短暫訓練後,主要作為民兵或護衛隊從事後勤方面的工作,但也不排除隨戰局變化有上前線的可能。
其實在證實棒賽徵兵之前,就已經傳出果敢同盟軍在佔領區徵兵的消息,除了在佔領區徵兵外,也直接在難民逃離家園的半路上設置關卡拉伕。
在主要的交戰區之外,為了阻滯緬甸軍政府增援前線,早在1027軍事行動的最初,果敢同盟軍就已經發布了戒嚴令,封鎖了緬甸軍政府東北軍區司令部所在地、也是緬北最大貿易中心臘戌到木姐、臘戌到清水河的聯邦公路,並不斷以無人機騷擾攻擊臘戌的機場、軍事要地、警局、民兵團體等據點。12月1日,臘戌西南方通往昔卜的橋樑被德昂民族解放軍炸斷,這代表往緬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瓦城)的聯邦公路也中斷了。
主要幹道中斷、路上又有各式武裝設關卡,平民若捨較近的佤邦而要移動到較遠的安全地帶,就只能翻山越嶺繞道走小路,這些小路就是泥巴路,有些可以勉強通汽車,但更多的是僅通摩托車或步行,加上今年氣候異常,雖已進入冬季,緬北居然多地下起豪雨,這使得山路泥濘不堪,多有車輛因路況或燃油準備不足而卡在半路。
木姐從12月1日、臘戌從12月5日開始完全停電。在緬甸,供電中斷並非什麼罕見之事,家家戶戶多自備發電機,但這次的停電並非幾個小時或一、兩天的停,加上聯邦公路中斷,燃油運輸受阻,物價上漲劇烈,民眾的生活將越來越艱困。由於臘戌除了騷擾性質的攻擊外,尚未真正受到波及。許多居民離開臘戌並非因為恐懼戰爭,而是因為受不了飛漲的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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