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MeToo/藝文生態特殊性平處理考量多 「原來陪伴需要很大的量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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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0:00

(記者楊政凱/台北報導)性平三法修法結果出爐,藝文工作者卻仍陷入缺乏處理機制的窘境。藝文工會指出,立法規範有其必要,但須考量藝文產業的特殊權力結構問題,而非一體適用。同時呼籲學界、業界應重視性平教育,唯有整體環境意識到何謂「尊重他人」,才能真正治本。

「性平三法」於7月底完成修法,為台灣自5月以來掀起的#MeToo浪潮,下了階段性註解。8月27日,8名來自全台各校的大學生發起「台灣#MeToo遊行」,直言修法只是個開始,各界應正視相關事件中的權力結構問題,以及性平教育的不足。

大學生於8月27日台灣Metoo遊行-翻攝民進黨立委范雲FB
大學生於8月27日台灣Metoo遊行-翻攝民進黨立委范雲FB

藝文產業權力關係複雜 性平機制建立應三思

修法力有未逮,藝文界感受深刻,因為業界普遍缺乏性平處理制度。如表演藝術聯盟(簡稱表盟)就仰賴個人處理,秘書長廖舒寧表示,通常她了解情況後,會再轉介其他專業團體,並跟進後續發展,這段時間已接到10多起申訴,但有些事件背後關係複雜,牽涉「權力結構」。

她進一步舉例指出,南部有個知名舞團團長遭爆性騷、性侵事件,被害人也遭受威脅,至今仍未獲得適當處理。

廖舒寧指出,轉介過程中,她會碰到當事人「不知道如何面對外人」的情形。表演藝術領域小,人們可能都在同一個生活圈裡,以致於常會有「沒有人了解我的生活」的想法;對她們來說,外界協助體系都是「第三方」,擔心對方不能理解藝術工作的特殊性。

廖舒寧說,因此不少當事人會希望她能陪同參與,除了信任,也因為她也曾經歷性騷擾,能感同身受那些內心掙扎。因此,她認為在特殊的情境下,不適合立即將性平處理制度化。除了法律和諮商的專業協助外,仍需要如她一般的「緩衝」角色。

台北市紀錄片從業人員職業工會(簡稱紀工會)是少數有性平處理機制的藝文工會。理事暨紀綠片導演陳育青說明,在這波#MeToo之前,他們就曾因成員遭遇性騷擾,而設立任務性質的性別平等小組。

她說,除了性平小組的調查外,同仁也會陪同當事人做法律諮詢、甚至開庭,這段經歷也給了她們一個警惕,「原來陪伴真的需要很大的量能」

紀工會秘書劉璧嘉補充,儘管尚未接到相關申訴,但性平小組已展開可用資源的盤點。她說,這是在認知到自身侷限下,至少讓會員知道工會是安全的地方。 

表演藝術中肢體互動頻繁,身體界線易模糊,圖為2023台北藝術節《植物連結聲波浴》。翻攝台北表演藝術中心FB
表演藝術中肢體互動頻繁,身體界線易模糊,圖為2023台北藝術節《植物連結聲波浴》。翻攝台北表演藝術中心FB


藝文實務性平觀念不足 工會籲加強性平教育

法律之外,又該如何改善?廖舒寧指出,表盟正倡議「親密指導員」制度。透過第三者中介,對於表演工作中的肢體接觸,如接吻,明確地訂出接觸範圍、時間、程度,並確認演員身心狀態,而不會突然「加戲」。

同時,表盟也規劃在今年組成「表演藝術性平講師小組」,將針對性平教育進行培訓,讓在權力結構上相對弱勢的學生或團員,能夠知道身體界線在哪,遇到狀況時該如何處理。陳育青導演也認同性平教育的重要性,她說,在過去處理經驗裡,發現很多當事人對於性平的認知是「零」。

劉璧嘉則指出,勞委會雖有提供性平教育資源,但內容仍停留在「不要犯法」,而無法處理社會文化層面的問題。它能告訴勞工如何避免危險情境,卻無法讓加害人知道他的行為是錯的,反會讓人覺得,不要有任何接觸、互動,問題便能迎刃而解,而忽略了「尊重他人」的核心價值。

時代力量立委王婉諭表示,藝文界生態下,師生、師徒觀念影響明顯,就像她曾處理過的學校體育班問題。除訓練嚴格外,如表演藝術等領域的肢體接觸界線模糊,也使得內部權力結構問題更加複雜。

該要如何推動、加強藝文界的性平觀念?她認為除勞動部之外,教育部也應該介入,因為這些權力結構問題,很多時候是從小在藝術才能班或藝專班等環境開始建立,需要不同部會橫向連結,才能從根本改善。 

勞動部有性平教育資源,但仍限於強調「不要違法」。翻攝勞動部就業平等網
勞動部有性平教育資源,但仍限於強調「不要違法」。翻攝勞動部就業平等網